尹瑞主任

於恢

我在学校除了上课之外就是读书，也搞不清别的老师都是干什么的。尹瑞老师是十班的班主任，好像也是什么主任吧？我听别的人都叫他尹主任。尹主任宽宽的脸庞，留着平头，身材高大，平时喜欢到操场上去打篮球。有一次，尹主任给我看他写的诗。我一看，是四句二十个字，真是写的比白居易还要通俗易懂。他说:“我是在监考的时候，闲的没事写的，你看写的怎么样？”我赞叹地说:“真没看出来，原来尹老师还这么有才华。”尹主任十分谦虚，笑呵呵地说:“哪里，没事写着玩的。”尹主任无论见了谁都是满面春风，我就在办公室里目睹过尹主任给家长做思想工作，真是绵里藏针滴水不漏。家长说:“无论怎么样，在学校里有老师，总比在家好。我们也不会教他，您看无论如何让他考完试再回去吧。”尹主任说:“你家孩子现在连小学的题都不会，他在学校也跟不上。这个数学不比其他，只要前面的学不好，后面的就听不懂。还是像我说的，你给他找个补习班，补一补前面的，学好了再来听课，也不会耽误他。你现在把他放在学校，老师平时也比较忙，一个班有这么多学生，老师也不可能只顾他一个……”最后家长无法，只好领着学生回家了。尹主任跟学生说:“回去好好用功，等补完了前面的再来听课。”他们走了之后，殷老师笑着说:“尹老师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弄走了好几个。”尹主任说:“那是，像这样的学生直接打发走。老师自己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哪有那么多精力操那份闲心。”

听学生说尹主任本来是体育老师，由于学校师资紧张，才安排尹主任教数学。学生说尹主任爱占课，教学成绩还不好，真是特别讨厌。我说:“这说明你们老师负责任，要不然才不会管你们。”学生中没有谁敢跟尹主任作对，可是有一个学生尹主任无论如何也管不了，那就是尹主任的公子尹栋梁。有一天中午，我到保卫室去打卡，看到一群人站在一起说话，其中还有我认识的女学生赵小欣。我问她在这里干什么？她说:“尹栋梁打我，所以我爸爸来学校找了。”我看她右手抱着左臂，就问她:“打的怎么样？”她说:“都打紫了。”我仔细一看，原来还有两个警察在这里，他们说:“这个事一定要严肃处理，你作为老师，一定得给家长一个交待……”赵小欣小声跟我说:“老师，等回头我去找你。”我知道因为她的爸爸也在这里，所以她委婉地让我离开。我走出保卫室，只听尹主任信誓旦旦地跟警察和家长保证，也没注意说的什么。后来怎么处理的我也没有问，总之尹栋梁还在学校。赵小欣说:“尹栋梁平时特别坏，在家连他爸爸都管不了。就因为他爸爸是学校里的主任，所以学校一直都不开除他。要是换了别的学生，早给开除了。”我觉得可能赵小欣也有不对的地方，只说:“尹主任都管不了，那么别的老师就更不敢管了，尹栋梁这孩子真是废了。”有一次下午，尹主任来找我说:“於老师，今天晚自习第一二节你有课吗？”我说:“没有，怎么了？”他说:“这两节课都是李老师的，可是李老师今天来不了，学校还不让空堂。要不你去看着，也不用管什么，只要有老师在就行，回头加班费都算你身上。”我说:“要不你先问一下别的老师?”他说:“别的老师都得回家，我问过了，他们家里也有事。”我说:“那这样我就去吧。”他说:“好嘞，我跟孙校长说一声，给你做好记录。”说完就走了。旁边的仇老师问我:“尹主任为什么要让你去看?”我说:“我也不知道呀。”他说:“现在都快期末了，老师都是抢着课去上。李老师来不了，为什么不让别的老师调一下课?别的老师难道不愿意吗？我看是尹主任有意这样安排的，他不让别人去上，就是怕别的班考过他。”我恍然大悟:“我听别的老师说，尹主任不让晚自习讲课，可是我在值班的时候，却看见尹主任去他班里面讲课。”仇老师说:“就是，班主任的奖金和单科的奖金他都要拿，他这么样就是很自私。——哎，我这里有准备好的试卷，你看如果班里的学生没有什么事，就帮我发一下吧。要是学生有作业就不要发了，也不能让学生闲着呀。”我说:“行。”

后来一个老师问我日后的打算，我说:“下个学期我就不干了，学校老是纵容那些无法无天的学生。依我说，实在管不了的学生就劝退。”他说:“怎么劝退?说劝退就劝退?哪那么容易。就说咱年级的一个老师，他的儿子无法无天，连他自己都管不了。你说学校会劝退吗？”我猜想他说的可能是尹主任，就说:“你是说……”他向我使了一下眼色，说:“知道就行，你就说这种情况，搅得学校乌烟瘴气。还有某个班，学生们都反了……”尹主任教子无方，原也不必厚非。明朝的杨士奇可谓一代名臣，可是他的儿子杨稷却是傲狠蛮横，杀了人却逍遥法外。虽然屡屡被人检举，但皇帝由于杨士奇年事已高，且又对明室有功，所以也一直没有惩办。直到杨士奇去世，官府才将杨稷判为死罪。一代名臣尚且如此，何况是寄食人间烟火的尹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