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灵跑得太快，进门时撞到门框也不觉得痛，她踮起脚尖，一跛一跛地接起了电话。

“你好，张阿姨！我是诺灵，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诺灵甜甜地说道，那声音浓得可以当做蜜来调。

张莉琳在电话那头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哟，是诺灵啊。真是个好孩子，一听见你的声音我就高兴。你回国这玩么久，阿姨都没有来看望你。如今又有事情要麻烦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没有的事，能帮上阿姨是我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莉琳说道，“最近这些日子，我心烦气闷，去医院检查没有毛病，草药喝了一堆也没有效果。听人说带一块玉，最能清心辟邪。我就想啊，我认识的人里，就属你最有眼光，佩戴出来的饰品最显气质。能不能等你哪天有空了，陪我去选块玉坠？”

诺灵立马回答道：“有空有空，阿姨，我每天都有空。”

“既然这样，明天天气不错，我让司机来接你。”张莉琳同诺灵约好了时间，便将电话挂断了。她举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是为约诺灵出来找的借口，但也不全是谎话。这些日子，她夜里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经常是睁着眼睛几乎到天明。究其原因无非是自身的感情、家族的生意、丈夫的不理解、儿子的不听话。她操碎了心，没有一个人领她的情。

诺灵对张莉琳的千依百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诺雪回来，醉醺醺的间隙里，一睁眼看见诺灵如同花蝴蝶一般在家里唱着歌儿转圈。诺雪与诺灵出生只相隔了五分钟，她从来都是直呼诺灵的名字，此刻她酒意未散，说话更是直截了当。

“你那么巴巴地往上凑做什么？从小到大，王凯然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你！诺灵，你年轻漂亮，将来还有数不清的财产可以继承。你为什么不尽情享受人生，为什么非要步入婚姻这座坟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我们的妈妈，你看我们的爸爸……”说着说着，诺雪趴在沙发上嘤嘤地哭起来。

“我的好小姐，这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赵先生、刘小姐在家可不得了！”玉婶经过客厅取东西，听到这番话，赶紧来阻止。

可是诺雪醉得太厉害，头一挨到松软的真皮沙发垫，立刻就睡着了。

“这孩子。”玉婶只有叹了一口气，招呼诺灵来搭把手，把诺雪扶到她自己房间的床上。

或许是受到诺雪的影响，回到客厅，诺灵抱着腿坐到沙发上发了半天呆。等玉婶再次从客厅经过时，诺灵叫住了她，“玉婶，你来我们家这么久了，当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吗？”

玉婶使劲地想了许久，还是回答道：“我确实不知道。那天赵先生和你妈妈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下午，我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你妈妈先从房间里出来，眼圈红红的。当时你们姐妹还在睡觉，她进去每个人亲了一口，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们，然后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没有拿。当时我们还住在竹蜻蜓小区，没有这么偏，不用车也可以走。我看她两手空空，以为她出去办点事就回来。我在后面喊‘太太，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留饭’。她或许是没听见，没有回答我。她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这些话赵家两姐妹其实问过许多次，每次玉婶都会尽可能详细地描绘。她想，孩子见不着妈妈，多听听妈妈当年的言行多少有些安慰。

这些话将诺灵带到了幼年时代。那时她才四岁，其实四岁还差三个月。对妈妈的记忆只有模糊的几个片段。印象中的妈妈特别好看，头发松散地扎在脑后，身上总有香甜的香水味道。诺灵诺雪成年后，专门去到香水店寻找这种香味，怎么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个味道。她在心底轻轻地喊道：“妈妈，你究竟在哪里？”

第二天天气确实不错，阳光灿烂，微风轻拂，让人感到十分的舒适。张莉琳和诺灵先去了当地最大的购物广场，在一家玉器老店选定了一款蓝田暖玉做成的圆形玉玦。

诺灵问张莉琳：“张阿姨，您看这块怎么扬样？它的色泽通透，雕纹精细，寓意又好。”

张莉琳凑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回答道：“果然不错。就这块吧！”

“我经常在这家店买饰物，同老板非常熟悉。我让他给您打个折扣。”

“好好好。像你这样大的孩子，能如此会过日子的实在不多。今后谁能娶到你可真是福气。”张莉琳笑着点点头。

诺灵心里怀着特别的心思，被张莉琳这样一夸，羞红了脸，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这样子张莉琳看到也十分欢喜，这样千依百顺的女子做自己的儿媳实在是太合适了。更难得的是她背后有个财力雄厚的爸爸，对儿子小凯也是真心实意。诺灵这孩子也着实可怜，将来若进了她王家，作为婆婆她绝对不会刁难她。

打着这样的算盘，张莉琳又提出要在商场再看看，选几件当季的衣物。

在一家真丝服装店，张莉琳站在一件粉紫色的长裙面前犹豫不决，“多好看的衣服啊，只可惜我这年纪穿不太合适。”

“怎么可能呢？阿姨您保养得这么好，这里的卖货小姐刚刚还问我们是不是姐妹呢？”

“你这孩子，真是会哄人。”任何年纪的女人被夸作年轻都是高兴的。

她们分左右手各挎着手两三个手提袋，挽着手走出服装区，将新添置的物品交给等候在此处的司机，又准备去到楼顶的茶餐厅店品尝咖啡点心，坐着好好聊一聊。

“诺灵啊，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几乎没有自己来商场购买过东西，都是那些商家送到家里来的。哪怕不喜欢也不好意思拒绝，衣柜里全是我不喜欢的东西。”张莉琳由衷地感慨着。

“阿姨你喜欢，以后我常陪你来。”诺灵乖巧地接话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们刚好站在电梯的入口。这是开放的扶手电梯，上一层楼转一个弯。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购物中心的全貌。当时正是上午十一点一刻，还未到人群到达购物中心的高峰时期，除了在门口迎宾的营业员、保洁保安人员，游客并不多。

诺灵用尽心思哄张莉琳开兴，每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上。她将目光随意一瞥，突然呆住了。

“怎么了，诺灵？”张莉琳发现了诺灵的异样。

“妈妈，妈妈！”诺灵松开张莉琳，拨开人群逆着电梯往下跑。

诺灵站在一楼空旷的大厅中心，四处寻找，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张莉琳追了上来，说道：“徐悠悠？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不骗你，我真的看到她了。她穿着一件驼色的衣服，就在那边。”诺灵指着一个地方。

张莉琳不敢大意，也一起搜寻起来。她们转过一道弯，一个挽着松散头发身着驼色长袖衬衣的女子正要转入下一个弯道。

“妈妈，妈妈！”诺灵急速地奔向目标，冷不丁脚下一绊。

“小心！”张莉琳扶住她，等她们抬起头时，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