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两个对称的影子

时间如箭，无声无息，无法捉摸。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犹如装进了飞碟，突然消失在光中，刘羽凡不希望他们离去，但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这些因素都是个人无法左右的。两人在公园里漫步，一路谈笑风生，踏着夜色的归途。

初始的在外闯荡，红酒的余味和对远处出游时的期待感，让他们的脚步延续到了现在。然而，个体与群体之间的联系总在延续着脚边的痕迹线，一旦在起点被轻轻一扯，所有的脚步都将默默收回，除非不留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痕迹能够长久的停留。

走在夜幕下的小镇道路，一阵阵冷清。柔和的月光和昏黄的灯光交织，黑暗变得块块残缺。但暗还是无处不在，走在光影游移的街角边，刘羽凡与叶小倩的谈话也只是看到彼此侧颜模糊的一些模样。

那耳畔旁挡住半边脸蛋的长发，还有时隐时现眼角之间，在夜色丛中藏着的感伤。虽然刘羽凡能听到笑声，但他也能看到她眼睛里的雾气，那是倒映的深沉的夜。

叶小倩的脚步很轻，他几乎听不到声响。她每行一步都显得极为谨慎，似乎生怕留下任何声响和印记。刘羽凡不禁心生好奇，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还差阶梯宽面的距离的时候，他越发觉得这个外表精致的女孩，内心世界却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仿佛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一股怪异的味道，宛如电影《黑天鹅》中的场景：黑白两只天鹅在身体里互相扭打，争夺着那个唯一的舞台。她渴望拥有童年，可她早已失去。最终，当自我战胜一切，也便意味着一切都将消亡，她只能在孤独中等待新的自我，等待那个爱她的人出现，引导她去内省自我。”

刘羽凡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掷地有声。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若要粗略解释，或许是为了增强存在感。每一步都伴随着坚定的回声，让他的步伐更加稳健、自信。但他又生生克制着这种习惯，因为他生怕打扰到这个寂静夜空下时而说笑时而沉默的氛围。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试图与叶小倩的脚步保持一致，时而低头，时而遥望前方。

两人的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被踩到的碎叶发出吱吱的声响，在这个冷清的秋夜灯影交织的街道上，更显肃杀之意。秋风拂面，带来阵阵凉意，刘羽凡的心中也不禁升腾起一股萧瑟之感，仿佛置身于一座沙漠中的孤城，眼前灰蒙蒙的。

夜风吹拂着叶小倩的脸庞，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将脖子缩进了褂子里。她的表情在暗色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清晰，挥之不去。

两人孤单的身影在秋夜的冷寂狭窄街道上渐行渐远，道路的狭小反而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很快走到了厂门口，叶小倩先走了进去，刘羽凡作为男士，跟在她身后进入。这一点女士优先是毫无疑问的。他默默地守望着叶小倩那渐渐熟悉的背影，担心被他人误会。他看着地面上那个倾斜的、孤单的叶小倩的影子，像纸片一样游游荡荡，不知需要落于何方。那消瘦的背影不再像白天阳光下百花丛中柔媚的爱笑姑娘，在孤单的夜幕下，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有在夜色的隐藏之中，她才展现出了内心的坚毅和展望。叶小倩很快转弯走进了胡同，尽头墙角的枝头，不知是蝙蝠还是鸟儿发出了窸窣的声响。一小片叶子簌簌地响动着，仿佛在配合着这一切。而起始的地方，刘羽凡看着车间的光透过模糊的玻璃和铁网，挤出了一丝丝的光亮，倔强地延伸出墙壁一米多远。其他空地都被黯淡笼罩着，但还好有月光照亮着那些没有灯光的地方，让两人的脚步能够踏在坚实的土地上。

刘羽凡看着叶小倩的身影被墙面的影子掩藏，彻底吞没，又彻底清晰，循环往复。他想了解她，又不想了解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了解她。也许本来就很难了解一个人，不如不去了解，也是一种真实。

叶小倩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缓慢转身，似乎在寻觅着什么。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她的身影也时隐时现，刘羽凡站在楼道口，看着她的眼睛，感受到了她内心的迷失和挣扎。走进楼道，旋转扶梯镜面中模糊的身形，穿过黑漆漆的廊道，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打开灯的开关，一瞬间光明充斥了她眼中的视界。叶小倩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缓慢转身，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刘羽凡站在楼道口，看着她的眼睛，感受到了她内心的迷失和挣扎。互相温柔的神情，摆摆手示意晚安，她徐徐关上了房门。刘羽凡走过她的闺房，看到房间里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随着窗台微风的涌动，光芒也跟着灯泡一晃一晃的，就像月光下的海面，闪耀着钻石般的光点。他相信，房间里的小倩也坐在床边望着门外发呆，思考着一些东西，一些早已演练了千百回的规划。

这次，刘羽凡没把门踢开，而是两只手用力推开了它，缓缓步入其中，打开泛黄的灯光。走进明亮的世界，拉开窗帘。他坐在床边，不禁仰头躺卧了下去，双手撑着后脑勺，侧头看着窗外夜空璀璨的星河。它们的明亮对他一个人类来说多么闪亮而又永恒，它们的距离如此遥远，各在星空一头的彼岸，无法触摸的遥望着，但那些微光却照亮了人们夜行的路，多么直白而又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