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韩梅,”一个穿着白色体恤、蓝色背带裤的女孩冲着李雷伸出白皙的右手,李雷放下怀里的吉他,懒洋洋地站起身,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说,“你好,我是李雷。”
韩梅露出一抹微笑,大咧咧地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果汁,依靠在座椅上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李雷重新拿起座椅上的吉他开始调音,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旁的介绍人李阿姨看得目瞪口呆,暗自焦急,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哪有这么相亲的?女孩子不化妆,也不穿裙子,穿得那么随意,男孩子低头抱着吉他玩,真让人着急。
李阿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咳嗽一声,说了句,“你们两个要不自我介绍一下?”韩梅抬起头嗯了一声,李雷抬起头说,“我叫李雷,今年二十一岁,明年毕业。”韩梅轻轻地说了句,“我和他一样。”
再次陷入沉默,李阿姨摇头叹息,多好的两个孩子,一看就般配,奈何两个人就是不说话,一个玩手机,一个玩吉他,李阿姨站起来,拿着包包走了,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这算什么事?
媒人都走了,韩梅端起果汁站起来,冲着李雷说,“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果汁,”李雷头也不抬地说,“不客气。”
第一次相亲不欢而散,韩梅没有放在心上,掏出手机约了好友一起去逛街,李雷依旧在奶茶店里摆弄他的吉他,心情有些烦躁,陪伴他七八年的吉他就要光荣退休了,心有不舍,谁让吉他不争气呢?
韩梅吃着冰激凌和好友讲述她的第一次相亲,好友夸张地说,“不是吧?你才多大就要相亲,你是有多恨嫁?”
韩梅耸耸肩,她也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想的,相亲那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干的事,她还是青春美少女呢,没想到赶上这么无聊的戏码。
为了少听老母亲的唠叨,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好在相亲对象和她一样,也不想相亲,否则遇到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死缠烂打,她光想想就恐怖。
李雷和韩梅一样,他也不想相亲,他心里住着一个女孩,从入学第一天相遇,一颗真心就交付了,奈何佳人始终看不到他,对他冷冷淡淡,追了三年连小手都没摸到。
李雷心里苦啊,告诉自己还有一年就要各奔东西了,他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抱得美人归。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回了学校,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相遇,韩梅在列车的这头,李雷在列车的那头。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李雷心满意足,牵着女孩的手走在校园里,三年多的努力终于等到女孩的回眸。
韩梅依旧形单影只,在毕业的前夕抱着室友喝得东倒西歪,抱着酒瓶仰天长啸,“毕业了,我连恋爱都没谈,就毕业了,好亏啊,我还没在小竹林里和情郎花前月下呢,亏死了……”
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亦或者是不舍,终究离开了校园,韩梅被一家不错的单位录取,正式成为一名都市白领,她和同学开玩笑说,“白领,工资白领的意思吗?”
李雷和女孩手牵手一起离开了校园,迎着同学们的羡慕嫉妒,李雷满面春风,工作也不错,干劲十足,想着早日攒够首富,买套大房子迎娶女孩,过上幸福的生活。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韩梅迎来了升职加薪,情路虽然坎坷,也在毕业第二年遇到了她的初恋,一个比她大五岁的成熟男人,两个人偶尔也会到韩梅的大学校园散散步。
韩梅终于实现了在小竹林里花前月下,月色很美,韩梅有些明了为何上学时那些情侣总是喜欢往竹林里钻?景色是真的好,坐在长椅上,听着沙沙的风声,特别是夏天,微风徐徐,很是舒爽,韩梅爱极了那样安静美好的感觉。
工作依旧很忙,特别是升值后,韩梅更忙了,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偶尔会去远方出出差,他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希望韩梅以家庭为重,换个清闲的工作,他说,“梅梅,我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下班能看见你,闻到熟悉的饭香。”
韩梅有些犹豫,她并不想围着家庭转悠,她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他的条件很好,也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她试过,但她并不喜欢等待的感觉,她喜欢和他并肩作战,一起为他们的小家打拼。
那一天,他向韩梅求婚,她听着他的情话,听着他描绘他们的幸福,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未来,情真意切。
韩梅犹豫了,未来很美,他们的小家会很温暖,只是她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他说的小家是最传统的方式,男主外女主内,那是韩梅从没想过的生活方式。
那一年韩梅二十八岁,他们在一起四年零五个月,韩梅哭了,她很爱他,但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
遗憾、后悔、痛苦,这样的词语都无法形容韩梅内心的纠结,一次次想要夺门而出去找他,告诉他,她答应他的求婚,可是,她没有。
他还是那么温柔,抱着她说,“祝你幸福,”韩梅泪如雨下,看着他穿着白色的西装和另一个女孩进入婚姻的殿堂,他的新娘很美,是个温柔的女孩,女孩的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光芒。
韩梅转身离开,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过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那里承载着他们两人的欢声笑语、甜蜜的过去。
擦干眼泪,努力前行,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他们在一起四年多,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彼此,分开是对他们那段感情的负责,只能说他们无缘。
生活还要继续,转眼韩梅三十岁了,三十岁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数字,好似过了三十岁,时间格外残忍。
韩梅开始相亲,她好像还没从那段唯一的感情中走出来,父母让她去相亲,她就去,到了也是打开电脑冲着来人说,“抱歉,工作有些多。”除了问候,再无其他。
机场里的人行色匆匆,有人离开,有人归来,韩梅提着行李箱坐在机场的面馆里,看着面前的李雷,和她一样心不在焉,问过才知道,李雷有一个深爱的初恋,没有修成正果。
两个人各自吃着碗里的面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十几分钟后,两个人摆手说再见,媒人问起时,两个人对彼此的印象都有些模糊,好像是见过那么一个人。
第二次相亲无疾而终,韩梅专心地工作,李雷也是一样,女孩离他而去,他也只有努力工作了。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药,能抚平一切伤痛,韩梅偶尔会想起他,会平静地给他点赞,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快乐地生活在一起,韩梅也只有祝福。偶尔会想象一下,如果他们结婚了,是不是也会这样幸福?韩梅随即摇摇头,不会的,她不会像他的妻子那样做一个家庭主妇,做得最多的就是等待,那样她会发疯的。
三十三岁的韩梅成了人们口中的女强人,一身干练的西装,踩着高跟鞋往会议室走,一边走,一边看文件,她的总监之路就在此一举了,暗暗攥紧拳头,告诉自己加油。
会议室里的男人有些熟悉,一边慢慢靠近一边思索,终于在握手的那一刻想起,那是三年前,机场面馆里的相亲对象,李雷也认出了韩梅,两个人相视一笑,直呼缘分。
谈判是复杂而漫长的一个过程,李雷和韩梅自然都想为自己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偶尔,两个人会在一轮谈判结束后一起喝喝咖啡,探听探听情报,都是职场老油条,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两个人也只有哈哈大笑。
谈判谈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签下合同,韩梅如愿以偿地搬进了总监办公室,成为公司最年轻的总监之一。
春风得意,不外乎如此,只是蛋糕上的数字还是刺痛了韩梅的心,三十四,她三十四岁了,妈妈总是说,“我三十四岁时,你都九岁了。”
有时候,韩梅也会感到孤独,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面什么都有,冰箱彩电洗衣机,厨房里堆满了各种锅,妈妈总是指着她的额头说,“你都不做饭,买那么多锅干嘛?当花瓶看?”
韩梅也不知为什么对锅情有独钟,每次出差,不买衣服,不买香水,就买锅,大锅、小锅、圆的、方的、各种形状,各种用途,大大小小的柜子里全是锅,有时候,她想着哪天失业了,靠卖锅也能活下来。
相亲成了韩梅工作之余的一项娱乐,大多数会去赴约,虽然有些男人觉得她年纪大,不好驾驭,她也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再次和李雷相遇,是在一家咖啡馆,他在排队等着和韩梅相亲,韩梅只是笑笑。
韩梅为了节约时间,把三个相亲对象安排在同一家咖啡馆,她给每个相亲对象十五分钟的时间,结果第二个相亲对象太能聊了,从远古时期聊起。当李雷出现时,还在聊女娲补天,韩梅扭过头装作不认识那个讲得唾沫横飞的男人。
谈起往事,谈起爱情,李雷会想起他的女孩,那个他唯一爱过的女孩,只是物是人非,被时间无情地埋葬,也把他的深情埋葬。
韩梅带着李雷再一次走进校园里的小竹林,那里风景依旧很美,年轻的男男女女手牵手甜甜蜜蜜,弯弯的明月挂在空中,偶尔有几声蝉鸣声,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