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不止于此

提起爷爷,可能大家会说“哦,是那个老中医”“那还是中国当代名医呢”嗯,这是属于爷爷的骄傲,也是爷爷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于我而言的爷爷,是个严格而又慈祥的老头,严格只表现在对我学习、工作的关注上,慈祥,我觉得大多时候而言是溺爱吧……

记忆里总会浮现小时候,医院里一群叔叔伯伯还有爷爷站在一起,玩儿让我找爷爷的游戏,只是不记得我找对了没……小时候,妈妈很严厉,零花钱很少,可是不管爷爷在干嘛,只要躺在爷爷怀里叫一声爷爷,想要的零花钱就到手了;在医院后花园玩得正起劲,爷爷叫着回家我假装听不见,爷爷揪起耳朵把我提溜回家,我站在门后喊“卖爷爷,谁要爷爷”爷爷却高兴得狠,觉得这孙女,脑瓜子好使;跟爷爷奶奶一起睡,起床后爷爷总会说“你的脚丫子都伸我嘴里了”

长大以后,在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可是爱却从来都不少,爷爷听说我要回家学车,于是从家到驾校沿路会让我过敏的花他全拔掉了;冬天在家里我怕冷,手暖不热时,爷爷的大手掌就是恒温的暖手宝;疫情不能回家哭着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时,爷爷会说“大孩子了,别哭了,咱得遵守规定,爷爷奶奶就在家呢,等能回来了再回,你一哭,奶奶俺俩心里都会不舒服”;每次一生病,爷爷总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我也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可是四月份爷爷来郑州看病时,第一眼看到又黑又瘦的老头,颤巍巍的站在那,浑身没有力气的坐在省肿瘤医院的石墩上,盯着他又黑又干的手,跟印象里的爷爷差别太大了,我使劲忍住了,回来哭着给妈妈打电话说爷爷怎么瘦成这样了……也是那一刻,我可能才真的意识到爷爷老了,检查的结果让我们大家心里防线全被击破,是的,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他要慢慢离开我们了……

一放暑假就赶快回家,总觉得不能耽误能待在一起的日子,可是这个暑假,只要提起来,心里真的没有办法平静。你知道看着亲人不能吃,一直吐是什么体验吗?我知道,你知道身体脱力三四个人扶不起来是什么样子吗?我知道,你知道一个人要昏迷前是什么眼神吗?我知道,这个暑假从一开始,爷爷能被扶着做到车上,让我们陪着去兜圈,到后面没有力气出去,只能从床上挪到轮椅上坐一坐,到最后只能躺着床上,不敢让他下床,每个过程的变化都时常让我们手足无措,明明我刚回家时他还可以坐着跟我聊天,给我讲历史人物,给我说成家之后的责任……

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我真的觉得听着爷爷的呼吸声好安静,时间若真的能定在那一刻,也真的很美好,我知道只是拖延时间,可是真的只想自私一回,现在回想起最后一天,爷爷跟我说“少博,你也一晚上没睡?”我说“睡了,我咋会没睡呢,早上睡醒刚过来陪你”爷爷说“少博,这个桃不好吃”我说“不好吃不吃了,让我妈再去买好吃的”我妈骑着电动车跑了好远去找软的桃,电动车没电了,大热天推着走,买了一个桃,晚上奶奶跟姑姑把桃拿去了,可是到走之前,这个桃爷爷也没吃到……明明走之前,爷爷还说“少博,明天早上早点来”我说“行,明天早上我一睡醒就赶快过来了”半夜接到电话说爷爷送去抢救了,早上赶快跑去医院,爷爷在icu,我已经看不到了……

大人去医院接爷爷,我在家坐立不安,总觉得门口过得每一辆车都是爷爷回来了,又害怕是爷爷回来了,站在爷爷床边,我总要愣神,总觉得他还有心跳,还有呼吸,只是睡着了,然后使劲的瞪着眼睛盯着他心口那个地方,晚上睡觉,我会梦到他还在翻身

他们总说,自己的亲人是不会害怕的,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爷爷在医院住院我害怕,做梦总梦到他说哪里不舒服,梦到他不听医生的话了,爷爷过世后我害怕,做梦总梦到他在我印象里的模样,我害怕他会过得不好

爷爷离开后的那种难过是间歇发作的,比如说写文章的现在,姑姑说“觉得难过觉得舍不得他的时候,想想他生病受的罪,我们不能只自私的要他陪着我们”是,所以,爷爷,您现在过得好吗?没有病痛折磨了吧?好久都没有梦到您了,好想听您说说话

我总觉得,爷爷这辈子,小时候看书怕别人打扰,经常白天睡觉晚上看书,所以一直是白天睡得多,晚上睡不着的习惯。学成之后,当人师父,教会徒弟,治病救人,也会有重症病人被看好后去家里磕头感谢,直到去世前,治病方子依然出口成章,缓解了那么多人的病痛,自己却受病痛折磨,一生热爱又执着的行医,好人该有好报的不是吗?所以,下辈子的爷爷,希望你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活力四射的青年,大展宏图的壮年,平安顺遂的一生

转眼离开我们第二十一天了,我想您了,真的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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