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二开学,她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马尾辫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说她叫阳平,阳光的阳,平安的平。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看着她走下讲台,裙摆轻轻摆动。她的座位在我斜前方,我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她低头写字时垂下的睫毛。
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心动,只知道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早自习。因为她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我会特意提前十分钟到校,就为了能多看她几眼。她读书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清泉,叮叮咚咚地流进我心里。
第一次和她说话是在体育课上。她跑步时摔倒了,膝盖擦破了皮。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那是我特意准备的,就想着万一哪天能用上。
"谢谢。"她接过创可贴,眼睛弯成了月牙。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从那以后,我们渐渐熟络起来。她数学不好,我就主动提出帮她补习。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去图书馆,她坐在我对面,咬着笔头认真做题。有时候做累了,她会趴在桌上小憩,我就偷偷看她熟睡的侧脸,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记得有一次下大雨,我们都没带伞。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撑在头顶,护着她往车站跑。雨水打湿了我的半边身子,但我的心却是暖的。她靠得很近,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闻到她的发香。那一刻,我真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高考前一个月,她突然请了病假。我给她发消息,她总是回得很简短。直到有一天,我在她家楼下等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等到她妈妈。阿姨红着眼睛告诉我,阳平得了白血病,已经住院了。
我疯了一样跑到医院,却在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透过玻璃,我看见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她正在看书,时不时咳嗽几声。我站在门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天之后,我每天放学都去医院陪她。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帮她补习功课,陪她看夕阳。她的头发因为化疗掉光了,我就给她买了一顶粉色的毛线帽。她戴上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笑着说:"还挺好看的。"
高考那天,我特意绕到医院。她站在窗前,朝我挥手:"加油!"我点点头,把她的祝福小心翼翼地揣进心里。
后来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她却永远留在了十八岁。临终前,她把那顶粉色毛线帽送给了我,说:"替我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那顶帽子还放在我的床头,每当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就在我身边。阳平一点都不平,她是我生命中最美的起伏,是我永远无法抚平的遗憾,也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告诉她:"阳平,我喜欢你。"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但我不后悔遇见她,因为是她让我明白,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平安喜乐,哪怕这份喜乐里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