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度体温正常,明天你们就可以解除居家隔离观察期,我也不会再来给你们量体温了”,昨天村医最后一次到我家给我和侄女量体温说的这句话,让我感觉我就是一条重回大海的鱼。我是幸运的,但在这半个月的居家自我隔离观察期,内心很复杂,有恐慌,有焦虑,有自责……
恐慌
1月18日从武汉回来,看到武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病例62个,还记得我1月14日去武汉的时候看到是41个感染者,并且在之前一周都没有新增病例,武汉甚至国家也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回来后,发现新增病例一天天增多甚至以倍数在增加,121、198、291……心里有点不安。
1月20日晚看《新闻1+1》,白岩松连线钟南山院士,钟院士说新型肺炎存在人传人的现象,有14天的潜伏期,潜伏期也会传染。我想起在武汉我们乘坐了地铁,在高铁站候车厅如此人员密集场所待过,并且当时基本没人戴口罩,更不确定自己是否接触过携带新型冠状病毒的人,内心开始恐慌起来。
第二天起得很晚,我的内心挣扎,我要不要主动去医院做一个检查。但在这天我没去,县里也还没有做武汉(湖北)返乡人员统计登记,到了晚上,一个在北京朋友说,北京已经管得很严格了,他有个朋友去过武汉都主动去医院检查,他于是建议我一定要去医院做一个血检,这样可以放心些,而那时我之前的咳嗽还没完全恢复,我决定次日早点起来去医院做检查。
1月22日上午,到医院发现门诊大楼开设了一个预检分诊台进行新型冠状病毒知识宣传,我去询问坐在那里的一个护士,我说我前几天从武汉回来,之前咳嗽现在还没好,现在来验下血常规和量体温,护士阿姨赶忙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口罩给我们说:“你们从武汉回来,还是给你们发两个口罩戴上,以防万一”。此刻刚碰到我舅妈,她于是给我们开单做血常规,抽血时小侄女不肯戴口罩,她说戴着这玩意透不过气,我说:“我们从武汉回来两三天,不知道是否传染病毒,赶紧戴上不要传染给别人了”,一旁帮我们抽血的医生都笑了,最后结果一切正常。随后,护士阿姨把我们的相关信息登记好,还用红色重点标记,估计要后期跟进吧。
1月23日,看着新增的病例数达到830,而就在下午我突然感觉头晕、脖颈酸痛于是睡了一下午,傍晚6点起来时测体温37.2,不确定是否发热,于是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看书,又感觉咽喉难以下咽,连咽唾液都痛,我于是洗完澡隔了半个小时再量体温37.5,于是赶紧问了一位当医生的朋友,她建议我赶紧去县定点医院去检查,于是一个人骑着车到人民医院,走到挂号台,我说挂发热门诊,小姐姐笑了下问我:“从武汉回来的?”我说:“是呀”,到医生急诊办公室,我如实告诉医生,我前几天从武汉回来,有点不舒服,他帮我量了下体温低热,开了血常规检查和胸部CT。
查CT那里排了十多个人,我于是跑到二楼抽血,帮我抽血的小姐姐很温柔,还笑着跟我说:“武汉应该早闭城,不至于现在那么多从武汉流出的人,感染的可能性就更广泛”,我也点头表示赞同。抽完血要一二十分钟出结果,又跑去一楼排队拍CT,轮到我已经是最后一个,我拍完立即跑到二楼拿血检化验单,刚拿到单子一楼拍片的小姐姐大声喊“李智涛”,在那寂静而空旷的医院里,让我听得顿觉毛骨悚然,更以为我的结果有啥问题,我大声应了下,跑到一楼拿影片,看到无异常,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开了点药,叮嘱了我三遍说:“这些天要多留意观察自己身体变化情况,如有不舒服立即去医院检查”。
焦虑
在除夕这天,上午睡醒看手机有几个陌生来电,但我都懒得回拨,没有理睬。下午接到镇zf工作人员电话,他得知我是武汉(湖北)返乡人员,所以进行详细登记,他询问了我离开武汉的具体时间、乘坐的列车车次、到家的具体时间去武汉的原因、现在的体温……我都详实地回答了这一系列的问题。但就在一个小时后,镇zf又有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发来短信,要了解我和我侄女相关情况,此时我有点焦虑烦躁感,明明已经有人问过了为什么又问,难道把我当成已感染人群来看待吗?
新年第一天,TT和楚楚在我们微信群里,说她们要崩溃了,去了趟武汉回来,成了特别关注对象,她们自己很自觉自我隔离观察,但天天被单位领导同事过度“关心”心态有点崩了。“我说了我没事,但还是被同时轮番问,感觉就是把我当做是感染者,心塞。”楚楚很无耐地说道,“我没得病都会被整出病来”!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她们的焦虑,我自己和她们一样的心情,但是为了让大家都不过度恐慌焦虑,相互鼓励,保持平常心。
但更过分的是,一些从武汉返乡人的个人信息被泄露甚至广泛传播,姓名、身份证号、电话、甚至住址,全部被在各个微信群里“转发提醒”,这就已经是赤裸裸的侵犯个人隐私,是违法行为了。
TT把她所在的县城对武汉返乡人的信息登记表截图给我们看,说她们的信息被泄露了,她很气愤。那天我也收到了一位朋友发的一张图片给我,他说保持好心态,图片上写着武汉返乡(我所在镇上)人的姓名、日期、住址,出生日期,里面也有我的相关信息,我问他这张表格从哪里来的,他说一个群里面发出来的。
没过多久,又一个朋友问我现在身体情况,我说都很好。他说他去镇上超市买菜,听一些大妈说我们这里一个老师(其实就是指我)被隔离了。我明明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而且我是自觉自我居家隔离观察,怎么就成了被隔离?糟糕又一次把我当成了新型肺炎感染患者。很多朋友在微信私聊关心我,问我现在情况怎样,我恢复是目前身体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之前咳嗽也好了,祝大家都平安无恙。
自责
1月27日傍晚,突然收到同村一朋友发来的微信:“涛涛,发热到哪里看,我早上37.2,现在38度,伴随吞咽痛、怕冷症状”。看到这条消息我突然一怔,年前我在村里跟她面对面聊过天,那时我还没有做到完全自我隔离,我心想该不会被我传染了,她发病快而我还没明显症状?那天我还和她家的有几个亲人也谈话了,该不会真的被我传染了吧?那天我还抱了她家小孩子一会,小孩子免疫力没有大人强,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我心里一次次猜想,一次次深感自责。但在那时为了让她保持平静不恐慌,我跟她说不用紧张,去镇上医院或者县人民医院看下,她说她怕隔离,我安慰她说:“没事的,现在也是流感高发期,大胆去检查”,“你之前跟我接触过,但我目前没有任何不适症状,应该不可能感染新型肺炎”。过了两个小时我问她情况,她告诉我:“我检查出来是阴性,只是扁桃体发炎化脓,刚开始医生硬是把我当成新型肺炎患者来看待,说得很恐怖”,医生给她建档得知我和她同一个地方,还顺便问了我的情况。随后那几天,她也时不时发微信给我,跟我说她的情况和询问我的身体情况,从微信中可以感知的恐惧,对医院的个别医生有意见,我也一直在安慰她不用紧张害怕,至今她的身体也恢复好了,只是虚惊一场。
期间也让我感到自责的是我的家人和亲戚。年底我很多亲戚来我家辞年,我没有做到绝对自我隔离起来,一同和他们吃饭,同他们聊天,只是从除夕那天就没跨出家门。家里有一位八十多岁的爷爷,这期间我最怕他会有什么问题,我应该早意识这种病毒的传染性,还有一位六岁的小侄女当初还跟着我去武汉,我应该当初坚决拒绝她,不让她跟我去,除了自责但不能改变,只是希望自己没有被感染,到现在幸好大家都安然无恙。
自我隔离观察期过后,庆幸我们都很好,我心里终于恢复了平静!感谢所有关心我的人儿!
希望这场战“疫”快点过去,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