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盘故往，曾经旧事（二）
五月初五，端午节。石盘村来了一位熟人。虽然有好几道补丁，却被洗的干干净净道袍，蓄着的胡须被修剪的整齐有序，一派仙风道骨的道士，走进了村长家。
“姜老哥，你来了。”似乎是早已知道对方会来，李村长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站在门口迎接对方的到来。
“嗯，老李，我来祭拜师父和李叔叔。”姓姜的道士走进村长家。
“姜老哥，最近还好么？确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李村长递过一碗水。
“是啊，上次见你还是去年腊月我来给师父上坟时候呢。”道士接过水，也不客气，直接喝了起来。
“你也不用每年都来，清明刚过一个多月，你烧给父亲便是。”李村长看着身旁同样已是年愈半百的道士。
“不，要来的，想当年那个冬天，我和师父要不是遇到李叔叔怕是会直接饿死去见祖师爷了。李叔叔不但把吃的分给我们还把病重的师父带回家，这份恩情我姜孝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道士说着情绪激动起来。
李村长自然是知道此间的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大雪天自己老爹用老牛车带回来不知哪里来的两个道士，老道士有六七十岁，年轻的跟自己差不多三十几岁。两人都又冷又饿，老道士还一直咳个不停，高烧不退。来到老李家被悉心照料着，但是病情太严重，还是在腊月初四离开了。老道士就埋在村子西边，离自家祖坟不远。再后来年轻道士也就是姜孝武便在村子周围给人算命卜卦，看看风水，住在自家，直到为老道士守孝一年后，姜孝武已经是名声在外，许多达官显贵都上门请他算命卜卦。再后来便被请到了县里，姜孝武也便留在了县里。
每年腊月初四姜孝武会准时回来给师父上坟，还会在家中住上几天。五年前李村长老父亲在五月初五离世，姜孝武为老人家做法三日，下葬之日又以孝子之礼仪为老李头披麻戴孝，村子里都说李老头捡了个道士儿子回来。再后来，每年的端午节还有腊月初四姜孝武都会回来石盘村，为师父和老李头上坟。村子里的人也早已和这个有情有意的道士相熟。
“姜老哥来了。”李老二带着一筐纸钱来了，一进屋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道士。
“老二，就等你了”姜孝武站起来轻拍了下李老二的肩膀。
接着简单寒暄几句三个年逾半百的人，都提着纸钱向村子西面的李家祖坟走去。
“老二，平安应该有十三岁了，咱们之前约定的事？”路上姜孝武歪着头问向李老二。
“姜老哥，既然是一早就说定了当然不会反悔，我跟平安他妈说好了，四虎也同意。你这次走就把孩子带走吧。哎。”李老二虽早有了权衡，但心里还是有很多不舍的。两年前姜孝武便想收李老二的小孙子李平安为徒，孩子当时只有十一岁，他妈也舍不得，也就没有强求。去年腊月回来给师父上坟时李老二说平安他爸妈同意了，等下次来就把孩子带走。
“老二啊，你也别伤心。这世道小平安和姜老哥一起学个生计也是好的。总比在家再大些没准被抓去当壮丁呢。”李村长拍了拍李老二的肩宽慰着。
“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孩子的”姜孝武说着"老李啊，我来时听说你们真多交了三成的粮，我去年来跟你们说过好像别的镇都没要多交啊。这可是我从县里保安队长那里听说的。绝对没错的。"道士觉得既然知道就该问清楚。
“姜老哥，我们也知道，但是那狗汉奸赵二宝一口咬定是县里收的，难不成我们还去县里告么？民不与官斗啊。”李村长无可奈何的叹息。
“哎，这乱世啊。”姜孝武也跟着叹息，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递给李村长“老李，你也知道我孤身一人，即便以后带着平安也不需要多少钱，这钱你拿着。”
李村长自然是百般的推诿，到最后姜孝武拉下脸来，并说再这样就不把自己当家人看，李村长才勉为其难收入怀中，心里想姜老哥这些钱倒是帮村子里能多度过几天。嘴上自是少不了千恩万谢，被姜孝武一摇手打断，回过头拍了下李老二的肩膀说，我还是喜欢老二的性格，你李老大有时候就是磨叽。
哈哈哈。三个加起来一百七八十岁的人笑着走向祖坟。
... ...
下午六点多，李老大，李老二两家聚在李老大家一起吃饭。连“土匪”李三柱和李四虎也回来了，一家人对他们做的事心知肚明，姜孝武自然也是知道。但是没有人会多说一个字。
十三岁的李平安完全是没长大的孩子，可能是营养不良个子小小的，身体单薄瘦弱，像个八九岁的孩子，看见姜孝武，立马蹦蹦跳跳的跑来，把道士撞了个满怀，他最喜欢姜爷爷了。
“平安，你慢点”李平安的妈妈在后边跟着跑上来，接着对姜孝武打起招呼“姜大爷（东北的大伯），您来了。”
姜孝武笑呵呵点头示意，拍了拍小平安的头，眼中尽是喜爱。“我这次就把平安带去县里了，你们别担心，我们会时常回来的。等过两年孩子长大些，学会了我的本事，也能多照顾家里。”
平安妈妈点点头，也不懂什么的她听自己老公和家里人说这样对孩子好，孩子也能学些本事更不用整天吃不饱，就答应了。但想想自己儿子就要离开自己，泪水还是在眼眶打转。
“姜爷爷，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小平安眨巴着眼睛，一副炫宝的神气模样。
“姜爷爷，平安肯定又是要给你看他的小宠物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道，她是李老大的外孙女。李老大有两个女儿和小儿子，李老二有一双儿女。一家也算人丁兴旺。
“对，我看也是。”李老二的外孙女也说道。
“你俩知道不代表姜爷爷知道啊，姜爷爷你看。”李平安从破旧的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放在手心。
姜孝武望向小平安的手心，看到小家伙手中拿着一个小老鼠，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头顶很奇怪的有一点点红毛。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想不起来。"平安啊，你这哪弄的小玩意啊？”
“姜爷爷，这是我前些天我在家里玩，在门口看到的，我盯着它它也不跑，就一直看着我。”李平安把小老鼠凑近给姜孝武看“我就把它拿起来，我寻思它是不是饿了，就给它吃了点玉米面面，它现在跟我可好了，一直跟着我。我还给它起名叫红毛。你看它头上有一点点红毛。”
“哈哈，这孩子，自己都吃不饱还给老鼠吃。”一旁的李老大笑道。
“大爷爷，你别笑，我感觉红毛可聪明了。姜爷爷我听我妈我爸说你要带我走，收我为徒，那我能带红毛一起去么”小平安一副可怜巴巴的望着道士姜孝武。
“好，没问题”姜孝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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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聚餐后姜孝武被挽留多住了两天，小平安可以多陪陪家人，姜孝武也帮村里的人算算命，都是熟人，他对石盘村也是感情深厚。村子里人也都当他是本村人。李村长把姜孝武给的钱拿去镇上买了些粮食分给了村里人，村里人都说姜道士是个好人。李老头当年救他们师徒俩是大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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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孝武带着李平安去了县里，收他为徒，传他衣钵。
人们仍旧在被剥削着艰难的活着。还好紧衣缩食的挨到了春天到了，村外尽是在挖野菜的村民，人们在咒骂着老天的不公造物弄人的同时，也在感谢着大自然的馈赠。
镇治安维持小队长赵二宝听说又娶了一个小老婆，大摆宴席。七阳镇的人早已把狗汉奸的祖宗问候了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