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姨(我的国兰舅舅)过世一晃就是十多年了,好久我就想写点文字追思她的。 从我懂事起我就记得,我大姨家是我们家亲戚中条件最好的也是对我们帮助最大的,我母亲五姊妹,母亲下面三个妹妹一个弟弟,排行老二的我大姨她嫁到跑货运的船上,后来虽然改成了地方国营公司,我大姨和我大姨父俩口子还是负责驾驶一条能装载二三十吨的大木船,那时的大木船没有机械动力,顺风顺水是扯上风帆行驶,逆水逆风全靠人力拉纤。姨父和姨妈当时每月有固定工资,我姨父身体好,有时还帮助货主上货下货挣点额外收入,所以我记得我大姨的怀里总是揣有不少的钱。 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农村,农民拼命般的面朝泥土背朝天的干,总是很困难,缺吃少穿还成为了常态,我母亲在乡下的几姊妹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是把希望寄托在我大姨身上的,只要我大姨的船停在县里,大家都会上县城里去找她,找到了大姨家的船,大家会大肉大鱼吃上一顿二顿不说,十元八元钱、十斤二十斤粮票总有这个数带回去,我记得我们每家每次都没空手回去过的,还有我表妹们没穿坏的旧衣服有时也要拿几件回去,这些衣服在乡下还是流行的时装,我妹妹还有二姨的表妹还喜欢穿。我大姨一年在县里停靠几次船我们都会找去几次,我家离县城最远,有四五十华里,有时候我们家里不知道我大姨的船停靠到县城里了,我大姨就会派我大表妹发莲来通知我们,这时我母亲总会带上我去一趟县城我大姨船上,好吃好喝之后总会带些东西和少量的钱和粮票回去。 那年月,大姨的心里总是装着乡下十分困难的几姊妹,每次运货能吃的物质她会想法留一点给我们,如扫仓的稻谷、大米她会一次十斤八斤的攒下来,到时就让我们带到乡下,那时二斤大米拌些野菜能吃饱一家人,有二十三十斤大米一大家人就能过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这真是天大的恩情! 我大姨一连三胎都是生的女儿(后来生了个四儿),她想儿子想得很厉害,我小时候虽然长得瘦小,但人很乖还蛮讨人喜欢,我大姨特别喜欢我,好多次我大姨都叫我到她船上去玩。有一年,我得了血吸虫病,人瘦得皮包骨,在县血防医院治疗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恢复元气,人还是弱不经风的样子,主要是营养跟不上。我大姨知道后,她把我接到了她船上,刚好那十来天他们在县城等货待运,十多天里她把生活开得特好,餐餐是鲜猪肉炒青椒,有时还买条鱼吃,有时还买只鸡吃,有时还炖一钵猪脚,极度缺营养的我,有了十来天的大补,一下就有了精神。 我大姨家那时有钱,为了她几姊妹她每次给钱给物连眉头都没有愁一下,我舅舅看对象结婚她当时就拿了一百多元近二百元的钱和布料帮助他,我认为她是有好多好多的钱。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我考上了中专,临上学前的一个月那样子,我在县城里找到了大姨的船,我把喜讯告诉了她,她当时很高兴,她问我想要点什么,我告诉她我想块手表,她听了毫不犹豫地就带着我上街买手表。那时的上海牌手表要计划,她就花了一百多元钱给我买了一块北京牌的手表,新手表带有手上我当时喜得嘴都合不拢。 时光流转,社会变迁,一晃就到了一九八四年,这年我在县政府里面上班,那时候大的机动船替代了木板船,我大姨上岸在船厂建房子,她家建一栋三间的平顶房都借了好几百块钱,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大姨兜里是没有很多钱的,她家那时像一蔸大白菜,我们几家长年累月的拨,所以大姨手上的钱真就没有多少,只是装着狠有钱的样子,她是怕我们饿死了都不去找她,我大姨是个多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