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脚下的小路一直向前,在上了一个望不到尽头的坡道后,我总算是感觉到了一种疲惫。
小路两侧的树叶织出密密麻麻的网,从起始处一直跟随着我的步伐来到坡顶。除了一大片习以为常的绿色,还可以见到只产自此处得花。花瓣呈现淡黄色,远远看去只觉得它是生了一圈黄色的边,其中云开的黄色虚无缥缈。只有在花瓣靠近枝干的部位可以看到檀色的斑,一块一块的,如同伤心时落下的眼泪。
我虽然至今也不曾了解这些点缀的花的名字,然而那种在一片弥漫绿色雾气的森林中可以找到它们作为方向,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大城市中的原生森林已经销声匿迹了,只有钢筋铁骨般的建筑森林发着热情的光。这些高耸入云的植物,身上长着无数的眼睛,在这些眼睛里面生活着从各个地方赶过来的谋生者。他们带着一脸的向往,一身的肌肉,一大把的汗水。
脑子灵活的人虽开始也跟在他们身后,站在他们当中,日子一天天翻过后,总要将他们已经硕大的身体藏匿起来,寻一处新长出来的植物,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隐士,当然这也是在他们受到剧烈的打击后。年轻的人因为实力不够,只能依靠阴谋诡计来扭转命运。上了年纪的人大都看不上这些年轻人使用的手段,他们只是将身子向着风中一站,张口闭口就只剩下了自己此生所学的功夫。
至于最终的胜利花落谁家,他们只是凑凑热闹对于胜负没有太多的执念。
森林的范围疯了般生长,到了一定程度,恐怕就会演化出更加先进的交通设备。手腕一伸一吐丝,身子就已经开始在空中进行全方位的表演。脚下见过疾驰的汽车,在向着头顶看去,会有更多的摩天大楼等待着新人类去攀爬。绿色的森林过去藏下恋人不解的心事,现在他们已经成为历史,如同不经意就溜走的夏天一般。
小区附近新修建了一个游乐园,没有其他的娱乐设备,只有一座迷宫。迷宫的围墙是低矮的草木,站在入口处放眼望去,出口就在正对的方向上。不甘示弱的青年三五成群进入其中,来来回回却也只是走出了六瓣的形状,想要出去,是没有一点儿可能。过去曾见识过蜂巢迷宫的震撼,想来修建迷宫的那个馆主,也一定是有类似的想法。
二十岁那年我曾经在一座深山教养员去拜访一位好友,他住在三十三层深的洞穴中,想要见到本人,需要过三十三重天。大概是年少无知,当时只觉得想要见他,也就不管什么三十三重天究竟有多远,一股脑子就下了洞穴。
不过是下了两个转角的台阶,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浇花的他,一脸的悠闲。我也这才明白,脚下的这条路就是三十三重路,下来的那个台阶就是三十三重天。我并不愿意知晓其中藏着的秘密,只是陪着他说了一个下午的话,再起身离开。也许是一整夜?我记不清了,只是见到手边的花开败了两三个来回,出来时也就什么人也不记得了。
后来断断续续响起来一些似乎是自己的经历,却也绕不开呼啸而过的列车,大风,已经滴落在脚边的水痕。我从心里不愿意接受自己就是那负心人的身份,因为我一直在为这些难过的事情填充着重启的碎片。
我先前总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很多事,包括那座深山中的世外仙境,现在想来只是觉得可笑,一切不过是医生不愿意轻易说出来的真相,一个病人的幻想罢了。不过那个医生有一点说错了,幻想都是美好的,而我能看到的一切,都不由我自己掌控。
一切说不定会是其他人的梦境,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