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写道柳五儿:“一径到了怡红院门前,不好进去,只在一簇玫瑰花前站立,远远的望着。” 这时的她原以为不久之后,她也属于这里。
柳五儿是厨役之女,生的人物与平、袭、紫、鸳皆类。因排行第五,因叫他是五儿,素有弱疾,故没得差。
在大观园中的每个人,想必都已明白自己的未来,若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安安稳稳的不求改变,也未尝不可,可是,人是有追求的,但也竭力在自己可以触到的范围内去奋斗,机遇降临时,总会去奋力一博。
柳五儿是幸运的,她遇到这样一个机遇,对于柳家来说,芳官就是这一根稻草,柳嫂子以前服侍芳官的好,芳官也待他们极好,这便搭上了关系。
如今宝玉房头因红玉和坠儿的离开正好缺人,而且宝玉的丫鬟差事少,柳嫂子又听说宝玉将来是要放她们出去的,现在又有芳官可以在宝玉前说上话,能在宝玉房中当差,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也许是命运的一种改变。
五儿自己也是不甘于现状的,心中也是对这份差事充满期待,她给芳官说若能去宝玉那里当差一则给她妈争口气,不枉养她一场;二则可以填些月钱,家里从容些;三则心开一开,这病就好了。五儿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能感受到她将自己所有的未来压在这件事上。
生在故事中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哪一个行为就会引起蝴蝶效应。柳嫂子得了芳官送的玫瑰露,一心要给自己的兄弟家,送去后,她哥哥又给了些茯苓霜。五儿又记挂着芳官,心想着要分赠一些茯苓霜,在送茯苓霜回家的路上遇到林之孝家的,而五儿一时慌张扯了谎,原本就随意的说辞,偏巧近日丢失了东西,且身旁的人又与柳家有间隙撺掇了几句,误会五儿偷了东西。就这样,在一个个巧合下,原以为伸手可及的未来全破碎了。
即使有平儿主持公道,可五儿平白的被软禁了,书中写道:“素日一干与柳家不睦的人,见了这般,十分趁愿,都来奚落他,这五儿心内又气又委屈,无处可诉,且本来怯弱有病,这一夜思茶无茶,思水无水,思睡无衾枕,呜呜咽咽直哭了一夜。”
在后文中,从王夫人口中得知五儿去世了,想是那日又惊又气再加上原有的病根造成的。
脂批柳五儿:“五月之柳,春色可知”,她容貌生的好,已经十六岁没有当过差,想必父母也是很疼惜,有人来提亲因五儿不愿意也就不强求,柳嫂子在她的前程上也尽心尽力。比起很多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就被送去当丫鬟的很多女孩,五儿是被人宠着的。
柳嫂子给予五儿再多的保护,遇到不可避免的事情也无能为力,她们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了别人手上,大观园里的大部分人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未来,即使是受万千宠爱的林妹妹也会为自己的婚姻担忧。
读《红楼梦》每次看到写五儿的那两回就很难过,因为现在的我们如果想要去改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总能折腾一番,而在五儿身上,她的努力毫无意义,她的命运根本就不在她的手上,她寄希望的改变只能是主子们的一句话,她不甘于现状,可自己又无能为力,生来就是厨役之女,注定一辈子是奴才。
我想那天,五儿远远的站着望着怡红院时,她的心一定是有小小的欢喜的,她会想些什么呢?而她又得小心翼翼的压着这份心情。人往高处走,这是很正常的,可惜的是,在大观园里的高处不是自己一步一步爬就能到的,那一次也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