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的小角楼

绿野

车子在无际的田畴画苑间奔驰，掠过的山体影像，如同雨后初霁，淡雾轻抚下野草间长出的蘑菇，没有怪石嶙峋，没有飞峙云天的浩大气魄。有的只是一律温婉的恭候在那里，向着过往的观光巴士，以及游人和蔼的微拱起身形，这就是我眼中初步轮廓的阳朔了。

时值12月，车子行至乡野间，绿色平铺的原野，与玲珑透剔立体灰褐色的房舍，勾勒出一幅幅散发经年韵律的油墨卷章。走进这画卷，沿街树影婆娑，阳光从枝叶间被细碎的抖落，罩在店铺的老墙上，向外散发出经年的乡土气息，显得斑驳、陈郁。

店铺前一把横斜的竹椅，一把轻抚的摇扇，一壶散发着余香的老茶，言谈笑语，诙谐幽默间，便也温暖、生动了这乡村世界。由此，我联想到了北方，万里之遥的我的北方。还有那些十余载不曾谋面的父老乡亲。普天下，同是乡间的世界，此刻，我的北方正是隆冬冰雪，万木萧条的季节。那风雪围困的土坯房里，烟袋锅里明灭的星火，是否还为生计而烟雾缭绕呢？但愿瑞雪兆丰年，来年有个好收成。

这里淳朴的民风，怡然自得的生活情趣，是乡野间平朴中孕育的富足。有一块田地可耕，一个窝居的房舍，身体健康，能解决温饱，这就是村民的基本诉求了。

然而，又何止是这里的村民的诉求呢？中国几千年来，普天下的农民，莫不过是如此的渴望和诉求罢了。

阳朔，引我更加注目的是她的小角楼。那乳白相间，一概是三层的小楼，却比正规的三层楼，不知要小出了几个号码。在广阔田野的胸襟上，这般娇小得小角楼，如婷婷玉立的少女，玲珑剔透，百转回眸，散发出一种江南水乡的气质，或者是书卷气，总之你会被一种莫铭的幻象或感觉撩拨着，不得不将她仔细端详。

夜色，月光如水，白量量的泊在黛色的田园与山峦间。扑鼻的清香沁人肺腑，浓荫簇拥中的阳朔小角楼，如痴如醉沉浸在这样的田园梦境中。而壮家人的歌语，更给这梦境平添了几多诗意的浪漫。衷情的小伙子若是看中了村中的哪位姑娘，便会在姑娘住所的前后展开歌喉。借助夜色的微风，爱情的种子如串串火苗，撩拨着年轻的心。

阳朔的小角楼，相较之普天下横空出世的雄楼大厦，实在显得单薄，显得渺小。为减轻楼体的重量，我猜墙体不会超过两层砖厚，真担心脾气大的人，一拳将单薄的墙体砸出个窟窿，或使得整座楼摇摇欲坠。事实来看，我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因为阳朔人在这样的小楼里生活起居，一切安然自得。

给我的印象是：阳朔人或者说整个广西乡间的平朴农人，大多颧骨突出，身材单薄，不高不大，就如同旧社会在苦役重压下的少年，只能长出一副结实的身板，却很少能长出高大威武的身材一样。这可能是遗传的基因所致吧。

然而，超出形体局限之外的是，这里的村民，着实过着田园般怡然之乐的殷实生活。因为这里盛产小金桔。每一粒，小若鸟卵，圆滚滚，金灿灿地焕发着晨曦的色泽，因其甘甜湿喉润肺，引人垂涎欲滴。

阳朔成为盛产小金桔，并发向全国的货源地。这也让我在一路的旅途行程中，追踪到了同一物种因产地不同的物价差异了。就拿阳朔的小金桔来说吧，当地村民卖每市斤一元钱，到了桂林市区则是每市斤两元钱，临近广西首府南宁便涨到了3元钱每市斤。到了海南的三亚则涨到了5元钱每市斤。而再往北方走，价格更不菲了。在新疆，阳朔的小金桔则卖到了市场价每市斤8元至十几元不等。

相较之，阳朔的小角楼，无论其建筑风格多么小巧别致，优雅超俗，如之何也推广不到全国。原因是问了同游的略懂些建筑学的一位大学教授，他的观点是这里不适建造高楼。广西作为中外闻名的喀斯特地容地貌的旅游观光地，自然其地壳板块构造，塑造了她迷人的风姿，包括她的小角楼。

由此，当地独特的地质地貌，孕育而生了阳朔的小角楼独特的气质与魅力。此种魅力不是妖媚的逼仄人眼花缭乱。而是田园闺秀般的美，少女的光华，不染脂粉的美。这种美从骨子里渗透出清新、自然、和谐幽静的气质，与平畴绿野交相应和，浑然构勒出一派意境脱俗的油画，或者是颠覆了传统画卷立意之美的大写意。

田园绿野间，这浓妆重抹的绿横铺天际，不染色、不娇情。阳光下，泛起波澜的绿，小金桔的秧苗便是这绿海的原身。

阳朔的小角楼置身这绿波瀚海中，一幢小楼，便是一幅凝脂惜香的独立画卷。群楼掩映便是一幅水墨流淌的丹青。总之，你少女的裙，雪似的披肩，散发着田园般的诗意。你少女的唇，娇羞中吐露出早日的活力与生机。

阳光出来了，阳光真得透过黛色的山峦出来了！灿烂的光晕就罩在你的面颊上。你瞧，阳朔的小角楼，浪漫少女的美，就静静地铺设在广西这块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