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羽有些糊涂,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你让小娃叫哥就好了为什么要叫爹啊,活生生的把自己叫老了。
你又不是什么有钱人,人家都以为你成过亲,长得再年轻也很难娶到娘子了,是不是傻?”
妍羽叹着气扶小娃坐下后,小娃又急着问亲生爹娘到底在哪。
小娃爹故意躲着小娃的视线说道:“我不知道那凶手与小娃的爹娘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我怕他们要赶尽杀绝只好与小娃以父女相称。”
十四年前,小娃爹的家人在饥荒中全都饿死了,剩下八岁的他一个人到处流浪。
那一日,他在某个县城郊外的凉亭歇脚时遇到了一家三口,其中的小孩子脸胖嘟嘟的非常可爱,看起来也就两岁左右。
小娃爹下意识的对小孩子笑了笑,她便回应着咯咯笑,三步一颠的晃晃悠悠扑到了小娃爹怀里。
小孩子的父母对视了一眼便向小娃爹询问一些个人情况,小娃爹不理解但也没有隐瞒什么就实话实说了。
小孩子的父母又特意把小孩子抱到小娃爹的腿上,小孩子没哭也没闹,两只小胖手死死勒着他的脖子,那种触感突然让他觉得不再孤单不再寂寞。
他对着小孩子嘿嘿傻笑了半天想起自己是去过几天学堂的,便把学到的三字经和诗句,一遍遍背给小孩子听。
直到小孩子哭了他才抬头找她的父母,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可孩子是真实存在的父母却不见了。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儿,除了惊慌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抱起小孩子左右徘徊嘶声裂肺的喊也没用,往哪个方向去找也不知道。
看到有人慌慌张张的从北面跑过来赶紧拉住盘问,听说是有人打架第一直觉就是要冲过去看看。
小娃爹没跑到跟前就清晰地看到小孩子的父母各被刺了一剑倒地,他立马躲到树干后面,平复好呼吸后慢慢转头去看,从那个角度把凶手的正脸看了个正着。
小娃爹越说越激动,冲着妍羽喊道:“那凶手怕他们死不了,一剑又一剑,一剑又一剑,不知道捅了多少剑才肯罢休。
我哪敢让别人知道小娃就是那个漏网之鱼,可你知道那凶手是谁吗?”
妍羽又眨了眨眼睛,根据小娃爹的反应她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可她完全不相信拼命摇头。
小娃追问着到底是什么人要替爹娘报仇,小娃爹赶紧抱住她,不希望她活在仇恨中,只求她过的平安幸福,自己也算是对得起她爹娘。
“我不信”,妍羽嘴里一直叨咕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两眼无神像失了魂。赶回镖局见到干爹就质问道:“十四年前你到底杀了谁?
我原本以为干爹虽然面向凶悍,可骨子里却是温柔敦厚,走镖途中也一直在告诫我们打退敌人就好不要夺人性命,可为何要连刺他们好几剑,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你听干娘解释”,干爹把头甩到一边没给什么反应,干娘却扑到了妍羽身上,环抱着她说道:“你干爹也没有办法,是你亲生爹娘做的不对……”
“夫人。”
“什么?”
妍羽大惊失色,听错了吗?没听错,确实,自己的亲生爹娘也是在十四年前被人杀害的。
妍羽两只胳膊耷拉着浑身无力,被干娘抱的直晃,她什么也没再问等着干娘的解释。
可所有内容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留下的关键词一个也不信,什么金矿,赈灾,什么私吞,大逆不道。
妍羽抬头看向爹娘的灵位,怪不得一直摆在正厅供奉,显得多么的尊敬,这样更加相信爹娘的死是干爹所为,因为他心虚,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想相信也不能相信。
她喊了一声干爹,干爹倒不急也不气,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一甩袖说没什么好解释的。
妍羽挤着半张脸有点纳闷,哼哼笑着退后了两步,又喊了一声干爹干娘,见没有回应便跑了出去。
回到老宅后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磨叨了无数遍“我不信”,时而高声大喊“我不信”。
天黑后她一咬牙拿起玉箫,紧紧握在手中却迈不动步,其实对于干娘的话她是半信半疑,这些年与干爹的相处,确实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杀死亲师兄和亲师弟。
可怎么也不能相信爹娘会因一己私欲贪图赈灾的金子。
玉箫惩罚之人必须是证据确凿,若真的是爹娘做的不妥那干爹……,妍羽嘶声裂肺的大喊了一声把玉箫放下了。
丁炎刚迈进屋一只脚,被突然的一声喊叫吓的立马收了回去,见妍羽房门未锁敲了敲,“小羽”?没人回应。
连着两天丁炎都只是听到声音见不到人,有些担心妍羽便顾不得失礼,说着我进来了使劲推开了门。
“干嘛?”
丁炎松了一口气,看她虽然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可还能吃下去豆沙包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丁炎这天特意没有去魏府,陪着妍羽坐在院子里,两人对着蓝天白云一动不动一声不吱,活脱脱的像两座雕像。
一个什么也不问一个什么也不说,见几只小鸟拍打着翅膀飞过去,两人视线都跟着移动。
脖子抬累了,两人揉着脖子一不小心对视到一起便会重新看回蓝天白云,直到干娘喊着小羽毛走进院子才打破了这异常的宁静。
妍羽瞪了干娘一眼转身进屋了,干娘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扫了一眼丁炎走进了对面的房间,看柜子里有男人的衣服也没在意,一边往柜子里放自己的衣服一边大声喊着说:
“你以前只是偶尔一天不回去住我还开玩笑说清静,可你这回好几天不回去住,干娘这心里还真是空唠唠的,不过没关系干娘搬过来陪你。”
妍羽故意摔了一下门吓得干娘一哆嗦,“这里是我家镖局才是你家,那个姓苏的是你丈夫,他杀了我爹娘,我和你从此以后就再无任何关系,快滚出去。”
“混账话。”
妍羽惊住了,在她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到干娘发火,她咬咬嘴唇想道歉可终究说不出口,毕竟自己也是满满的委屈,抽了抽鼻子终于忍不住张嘴仰头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干娘捋着她的后背仍然不忘唠叨:“你说他们师兄弟三人都跟着王爷不是前程无量吗,你爹和老三见到金矿就爱不释手,明知道王爷负责赈灾还想私吞,这不是打王爷的脸吗?你干爹奉命……”
干娘的手突然被妍羽打掉了,但见妍羽不反驳擦擦眼泪继续道:“和干娘回家吧,住这里一个人孤单单的又危险,以后干娘每天都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酱肘子,昂听话,上辈人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
妍羽扫了一圈屋里的摆设,是啊,家具再齐全爹娘不在也称不上是家,可这个家就是被那个家毁的,还怎么回去?
她抹了一把鼻涕抽噎着说道:“魏家的婚事我同意了,越快越好也不用大操大办,明天嫁过去都行,我有家了干娘赶紧走吧。”
夫妻两商量了一下,干爹也同意随妍羽的意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办喜事或许能让妍羽走出悲伤。
魏夫人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八字合出来的好日子最近的是半个月后或半年后,魏夫人怕夜长梦多决定半个月后举行婚礼,好在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做准备,也不至于慌手慌脚。
想想木瓦县那小地方也不会有棘手的案子,就让远窈请几天假回来一趟也不要紧。
去木瓦县送信的家丁半路被远寞拦住了,给他塞了一锭银子让他吃喝玩乐几天,回头再和夫人说远窈公务在身走不开。
家丁挠挠头搞不懂,这姐弟二人关系向来不错,怎么连婚礼都不让回来参加,但也不敢多问。
“一场假婚礼还是别折腾姐姐了”,远寞说着拽过了丁炎的手,丁炎咳了一声收回手用眼神警告他这是在大街上,远寞便搂向他的肩膀继续道:“这样可以了吧?等一年以后我就去抱养个孩子回来,再忽悠着那小矬子点头,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半个月来妍羽都没出过门,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丁炎则隔一天去魏府隔一天陪着她,被远寞问起就说是房东家里出了点事儿需要自己帮忙。
干娘提前为妍羽准备的新娘服穿在身上好像是临时借用的一点不合身。
新郎新娘走进正厅拜天地,魏老爷上下扫着妍羽皱了皱眉,便下意识的歪头去看红盖头下的脸,他真怕妍羽弄了个冒名顶替的。
没看到脸但见新娘子一直对着红盖头吹气儿才放下心来,见过的女孩子中也就小羽不懂礼数会这么做,似乎怎么教都教不会。
送走宾客后,丁炎才敢露面,见远寞被家丁搀着走路直晃,不敢靠前,他了解远寞肯定会借着酒气毛手毛脚,便远远的跟在后面。
喜娘丫头都离开后,妍羽一把扯下红盖头,两手煽着风在屋里逛了逛,见远寞走进来扫了他一眼说道:“行啊,酒量不错啊。
哎,我看这罗汉床不错,嫁过来也算是帮我离开了那个不想回的家,我就不和你抢床了,回头你在这里给我安个帘子吧。”
“想的美”,远寞开了个门缝看院里没人,提溜起妍羽的衣服领子就往外走,没等开口妍羽一翻身骑到了他脖子上,两手已抱住了他的头,“想打架就直说。”
两人比划了半天,丁炎才发现远寞是装醉,立即跑出来制止。
远寞一手抓住丁炎一手指着旁边的卧房说道:“小矬子,那个卧房才是你的,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进我屋。”
妍羽扫了一眼觉得无所谓啊,这下自由多了,立马拉住丁炎一脸激动地说道:“我差点忘了你是这酱油桶的朋友,那你这段时间都是来这里做饭的吗?”
丁炎犹豫着点了一下头,妍羽拽起他就往屋里走,“那我们研究研究明天吃什么吧,这魏家的食材种类一定不少。”
“嘿”,远寞有点懵,莫名其妙地看着丁炎被妍羽拽走,反应有点迟钝,见他们走进屋才跑过去制止,两人像扯大锯一样一人拽住丁炎的一只手谁也不放。
“你撒开,小丁是我的,只能给我做饭。”
“阿炎是我的,他做什么我都吃。”
两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拽的丁炎浑身上下生疼,他两只手同时使劲甩都甩不掉,厉声一喊:“好了。”
两人停下后,丁炎有气无力的巴拉掉两个人的手说道:“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远寞立即从后背死死环住了他,下巴杵在他一侧肩膀上,很用力却不说话。
“哎呀嘿”,妍羽见丁炎闭上了眼睛不反抗,也伸出手试图往丁炎身上抱,可两手在他身边比划了半天却迟迟不敢,“男女授受不亲”六个字一直环绕在脑袋顶。
算了算了,妍羽气囊囊的跑回了卧室。
第二日早妍羽敬完媳妇茶和丁炎交代了一声直接出城,骑上马心里嘀咕:“男女授受不亲,那我抱女生总可以了吧,切,谁还没几个能一起吃饭聊天的朋友啊,你认识阿炎在先你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