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镇口有一个老太,一年四季卖梅花糕,甜而不腻。凡是喜欢甜食的孩子都垂涎三尺。
老太姓梅,镇上的孩子总在背地里说“梅老太,卖梅糕”。眼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虽然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往她那跑,但是她却并不待见那些孩子,一个眼神就吓得孩子们躲得远远的。即便是老主顾她也不会多让人家半分,但盖不住梅花糕的名气,许多别镇的人都慕名而来。
梅花糕的制作讲究功夫,老太的梅花糕更可为上品。形如梅花,色泽诱人,入口甜而不腻、软脆适中、回味不穷。
我向来不喜欢老太的为人,但是也禁不住梅花糕的诱人。
娘去世地早,爹不知去向。幸而还有叔叔将我收留,叔家还有一个儿子。本身就不富裕的家庭在我加入之后变得更加拮据,所以我根本就没有钱去买梅花糕,更不能像村里的男娃那样外出做工。于是村里几个调皮鬼便怂恿我去偷梅花糕。而他们以我人长得小为理由教唆我去偷,他们望风。
小孩子的偷怎么能叫偷呢,于是,我被抓个正着。
那几个男孩子一看事情不妙一溜烟就跑远了,我在后面叫苦连天也没有人来帮我。隐隐感觉有股凉风,心想这下要完了,可是藤鞭竟然没有打下来,为什么?我微微睁开眼,突然,老太一把把我拽过来,掰过我的头。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盯着我的颈后,那是我的胎记。朋友们都说像梅花。
老太低语:“你叫什么?”
我这胎记生来就有,记得小时候找算命算过,说是大起大落的命运。
于是我颤抖着说“我..叫石楠”
梅老太突然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攥地我生疼,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我也忘记了我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梅老太递给我一盒梅花糕,然后有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尝尝,甜不甜。
走在街上那几个男孩子见到我毫发无伤而且手里还拿着一盒梅花糕都惊讶不已,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拗不过就说:“她就是喜欢我,你们就羡慕吧”。结果他们见唯独我得了老太的偏爱就上前抢我的梅花糕,我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蹲在地上。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一群毛小子欺负一个女娃,害不害臊”是梅老太。他们一看接着灰溜溜地跑了。梅老太把我扶起来,捏我的脸直到把我捏地有了一道红红的印子才松手,她有些局促,似乎是担心自己把我弄疼了。临走,她又给了我一盒梅花糕,问我“甜吗?”我点头,“甜是甜,有点过了”接着她眼中闪出一道光问我“然后呢,要加点什么吗?”我看向她,那道光像是把我给刺透了一般。我摇摇头。她眼中的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是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会收到梅老太给我留的梅花糕。我也渐渐喜欢上了梅老太。
多年后,我早已结婚生子,搬离了童年的小镇。对小镇的记忆最深的便是梅老太。于是过年回家想去探望一番,走到那个熟悉的镇口老太原本住的房子却是一片荒凉。我像路过的一个工人模样的男子打听梅老太,他说:“那个卖梅花糕的?”我急忙点头。“死了,前两天刚走,在屋里好几天了都没人发现,可怜啊。人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盒子。”说完就给我指了指门口草堆旁的木盒。我走近,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还有一封信。照片是梅老太年轻的时候,脸上的刀疤印记很是清晰。旁边站着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士。我把信封打开,突然的两个字映入我的眼帘:“石楠:上天还是眷顾我的,你走了,却换了另外一副身躯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个女孩也有跟你一样的梅形胎记,我在这里看着另外一个你,我只希望你幸福,只希望看着她开开心心地生活,嫁人生子。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我呆在原地,我有我的丈夫孩子,我不相信真的有重生这种事,我也不信来事。可那一瞬间我却觉得又是那么真实。
梅,你说过,这人世间就如同这梅花糕,甜一度过腻,浅一度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