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出场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光线有点刺眼 ,不过处于惊惶之中的我并没有精力来计较这些,因为我所处的地方着实有些奇怪:它很像我童年时候的那个小院子,有幽暗的巷弄和黝黑的石板路,有歪着肩膀走路的老年人——我总以为他在偷偷瞥我但事实上不过是各走各路罢了,有长满青苔的屋檐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夹杂腐烂和泥水气味的风。然而区别却又明显的很,那个老人真的回头看我了,浑浊的眼球陌生的脸,莫名的看我两眼之后又继续往前走,蹒跚走过屋角不见。他走的那条,我记得,是归家的路。
二
这幢建筑真的很奇怪。他们说,塔原本是佛教用来供奉舍利子的建筑,所以,总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建造,山顶、湖旁都是佳所。而这座塔却是在半山悬崖上,背后是青绿色的石壁,下方是白茫茫的瀑布半棵树木也没有,也看不到上下的石阶。它是一座石塔,不甚雄伟,甚至觉得有些粗糙,斑白的墙体,似乎述说着它的衰败。瀑布很大,说“挂帘”是不够的,简直就是一堵流动的水墙,水花不停跳跃仿佛在挣脱着什么,但终究还是坠入下面的石潭之中。现在细想起来,我当时仿佛并没有听到多大的水声。
三
还好,我不是一个人。因为我碰见了一个幼时的玩伴。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名字都已经没法脱口而出了,但眉目之间的亲切却是一丝未改。他并不计较我见了他一句话也不说的迟钝,很热情的邀我去石塔上边玩儿。原来他住在塔上,想想都好酷,在塔上看瀑布风光肯定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我没法拒绝。跟着他走我突然发现,其实白塔那看似遥远的目标,只要你耐心去寻找,一路走下去,总会找到一条通往的路,而这羊肠百转的通幽曲径,配合阳光落下的斑驳之影,脚下沙沙作响的树叶,个中妙趣也是挠人心弦,我走着走着,不禁咧开嘴傻笑了一声。
四
石塔肯定没有电梯,螺旋上升的塔层空间很窄,那些门也都是关着的 ,玩伴边爬边回头对我说,跟紧点儿哟,还没到呢。我赶紧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加紧跟上。到塔顶了,迎面一扇开着的门,那光亮,仿佛一下子将我从密闭的世界里释放出来,让我感觉到心胸一阵舒畅。很有意思的是,塔顶的房间有点暗,用的是火把来照明,我感觉很新鲜,下意识地想调侃两句:嘿嘿,可以哦,火把、白塔、悬崖、石潭,这些道具都被你用上啦?西方魔幻风什么的,很有逼格的嘛~
五
不过这句话我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我一低头居然看见了一条狗,定睛一看,赫然是我小时候养过的那一条!同样黑亮的毛发,带斑点的小腿,溜圆的眼睛,习惯半吐的小歪舌头,我还起名给它叫“黑豹”来着!它摇着尾巴晃着头朝我奔来,爪子不停地拍打我的膝盖,仿佛时光再现。不对!它怎么会这么高大呢?我已经不再是十岁的我了,它却有二十岁我的膝盖高?我下意识的想推走它,我感觉到一阵不安。
六
七
回答我的是后脑勺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晕眩,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依稀感觉到被拖到了一个光亮的地方 。最后的画面,我的头颅仿佛在空中翻滚,对应着翻腾的瀑布水面,我终于听见轰鸣的水声了,大得听不见石塔上玩伴的笑声,也不知道坠落在了哪里——这一切好像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甚至都不想去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的,我的心里满是疑惑,愤怒,却莫名的有一股宁静。
八
睁开眼睛之后,我发了两分钟的呆,揉揉脑袋,洗了把脸,就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