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读 16 · 新北京人》,顾名思义,谈论的是北京。两个星期以前这期杂志开始预售的时候,我们曾经询问过读者们:你们在北京度过的日日夜夜是怎样的?不出所料地,我们收到许多不同的答案。
其中有对北京的向往:
@积极向上阿!
北京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理想的生存的地方,一直都是。尽管那里交通拥堵,环境污染,但我还是诚挚地想要奔赴这片热土,近乎盲目,近乎愚昧。高中的时候听好妹妹的《一个人的北京》,总暗暗想着毕了业一定要去北京,但是至今仍没有去过......我知道天不遂人愿,未来不会比想象中好,琐事很多,美好很小,但我仍坚持着要去北京,毕竟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知道自己的渺小和愚昧,才会甘心回到小城市,结婚生子,柴米油盐,平淡地度过下半生。
有留恋:
@古道
2015 年的暑假在北京一个月,租的房子在南四环,房东是个老太太,人特别好,每天出门都能看到她在巷子口穿着白色的背心拎着小马扎背着手拱着腰跟一个个去上班的年轻人打招呼,提醒注意安全,傍晚回来时候她也在那里,每天都毫无意外地问一句:回来啦!......九月份离开的时候,我把屋子拖了好几遍,老太太说,我也不会说啥,就祝你一路顺风吧,好好学习啊。我说好,我下次来北京,一定来看您。下一次,哎,这都好久了,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有人将它当作奋斗的场所:
@木石
2010 年,十八岁,第一次来北京。准备在北大开始自己的旁听生涯。未几,被父亲召唤回家。在家乡小城做临时工,每月工资六百块。 2013 年,二十一岁,再来北京。成为人民大会堂的服务员,工作是洗碗,兴趣是看画。不到半年,洗了很多碗,看了不少画。被朋友鼓动去卖保险,挣了一些钱,感觉不喜欢,再次离职。开始卖书并学画。再次被父亲召唤回家,考取了家乡小城的城管工作。开了一家旧书店,继续写字学画。 2015 年,二十三岁,又来北京,在三联书店工作,成为艺术区的图书管理员。工作余暇,又回北大继续旁听。半年后被女友召唤回家,结婚。 2017 年,二十五岁,离婚。回到北京,住在宋庄,一意孤行,走上了职业艺术家的道路。
也有人畏惧这座过于庞大的城市:
@刚正的老牌仙人掌
走的那天我们四五点起来坐首班地铁赶早上的飞机,以为车厢会是空的,但不管是几号线以及机场专线,人都远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地铁的保洁阿姨叔叔早已经穿上工作服。这个城市总有人在起早贪黑,每个人都构成了其他人不知道的部分。和一起去的朋友聊过,我们俩同时感叹北京太大了,大的让人害怕,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大多体面而疏离,但这似乎也是所有城市和人的关系中都有的部分。
更多的人抱着复杂的情绪:
@Henry 陈洪钰
北京八年,不是新北京人。这座城市已经注定和我生命中最好的年华捆绑在一起。“长安居大不易”,好不容易觉得可以在北京站住脚了,却一点“获得感”也没有。但在北京,有 100 块钱的音乐会,80 块钱的人艺话剧,50 块钱的画展,免费的国博……这些就可以成为流连北京的全部的意义。北京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人感到深深的渺小和无力。好在这一切逼迫我做一个清醒的人。毕竟,你我都一样,终将被遗忘。“阳光之中到处可见奔忙的人们。被拥挤着,被一晃而飞的光阴忽略过”……
@Mangosteen
2011 年来北京上大学,到现在已经是第 7 年。记得前两年的时候北京好像是没有雾霾的,也可能是雾霾没有那么严重,严重到整个北京城在冬天就像一座雾蒙蒙灰压压的死城。每当雾霾的时候就特别想逃离北京,可是一遇到天蓝阳光明媚的时候,又觉得对北京无比眷恋和不舍。难以割舍北京的老胡同的市井气息,很多有趣的书店,沉淀了数百年的历史感和沧桑感。北京很大,大的让你找不到方向,可是有时候又小到没有立足之地,灵魂和身体都无处安放。
@书传
中国有两类城:北京、其他。生活在后者,觉得不够刺激、勇敢;来到北京,又茫然、孤独。永远是一个矛盾,但这就是生活。
@杨小乐
北京很梦幻。它承载很多人的梦想,又摧毁很多。十一月过去了,没有人会喜欢和怀念那样的北京。
这种种关于北京的情感或许矛盾,但它们同样真实。这一辑《单读》试图成为这种复杂性的延伸。我们追溯历史,也凝视当下,在真实的空间里开展想象,也在虚构中读懂现实。我们相信生活在迁徙与沉默中的人,与能够左右时代进程的人同样重要,因此我们试图听见更多的声音:从皮村文学小组的打工者,到住进胡同里的外国人。
我们的关注也并不局限在北京,而渴望将更宽阔的世界版图纳入视野当中。陈嘉映的希腊、黄灿然的香港、周嘉宁的新奥尔良、郭爽的柏林、王梆的英国......在这相互的映照和比对之间,我们或许可以对世界、对北京、对城市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达成更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