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到了期末，班级群里也常常会有复习文件，有word版本的，也有老师手写的，字有笔锋，很好看。如果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那写字就是所有人的第二张脸。好看的字就是你一张最独特的名片。比如娱乐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俊男美女你方唱罢我登场，我却特别记得井柏然，倒不是因为他拍了什么片子，就是因为他字好，在我印象中就不会泯然众人。

平时上课，看到好多学生的字写得丑。丑到惨不忍睹，丑到面目全非，完全无法认识。我知道，这大半是因为轻视。虽然每每我叹气时，他们常常假装不好意思，挠挠头，陪着笑：“考试时，我就写得好了。”我也相信自有他考试时的精致版本，问题是，平时如此丑，考试时能漂亮到哪里去呢？平时邋遢，小眼蒜鼻一脸油光，面试时就能焕然一新，无盐变嫦娥？

我不信。

人家都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但常常不是。而更常见的是，小时候字还可以的，大了，上了初中、高中，反而一落千丈地变丑了。因为小学的时候，老师有要求，作业也相对少，你来得及一笔一划。而以后呢，作业多，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写字？已经顾不得了。

我说别人的时候，心是虚的，我自己字也不好，而且也属于丑得“面目全非”那种，认都不好认。我比他们强的地方，就在于，我是有追求的人，所以字太丑，我就不写了——有些内容我干脆直接打成word，不授人以柄；我比他们强，还因为偶尔我也会反思，或者特意地把字写得工整好看些——确实能好点。

我上小学的时候当然是铅笔书写，渐渐的，忘了是怎么过渡的，到了初中就完全是钢笔来写上交的作业了，用蓝水、蓝黑水和黑水。黑色大家都不常用，我的经验是它最爱堵笔。虽然白纸黑字看上去也清爽宜人，可每次打开笔帽，总得费好一阵工夫才能让它下笔流畅。我记得，为此，我时常把钢笔的前端也御下，彻底地冲洗一番。——冷水是完全不行的，那些细小的渣子总会继续堵在不知什么地方；在我的试验中，发现热水或用醋水来浸泡冲洗笔芯，往往才可能出奇制胜——总之，黑水用起来太费事，只好在蓝色和蓝黑色中进行选择了。

那时的初中女生正是对美既无知又热爱的年纪（不似现在，零零后已经能很专业地在网上展示化妆的程序），大多都喜欢如蓝天般明朗干净的颜色，蓝黑色只配用在抹布或厨娘的围裙上，耽于幻想的女姟子们是看不上的。不过，蓝水刚写在纸上很漂亮，鲜亮的宝蓝色，可惜，时间久一点就会褪色了。

记得，我们的教室前有一个大池塘，边上稀疏地有几株柳树，夏天时常有男生拿扁平的小石头比赛打水漂，平平地擦着水面向前飞行，出色的能连续打七八个水飘。女生是不打水漂的，只是常常在夏天来池边洗手帕（纸巾那时没人用，印象里也完全没有见到过），记得我常会到池边来，往蓝水钢笔里稍微兑上一点，这样写起来会更觉得亮丽——可也是衰褪得最迅速的；而且，如果不小心纸上泼到了水，甚至会晕开一小片，完全无从补救。

到了高中，没有太多时间在美与不美上多做计较，索性就用蓝黑色，不美却很坚定，就像有一种女人，年轻时没有年轻的细嫩，老年时也没有老年的衰败，始终是那样，看了很使人安心。另外，可能心境的缘故，看灰暗的蓝黑色反而更倾心于它的朴素和气不张扬，用它写的日记不管过了多久，再看时，依然保持着它淡然的本色，就像昨天才刚刚书写一样。耐得住时间的考验，宠辱不惊，淡定而大气。

而每到毕业季，大家最流行的不是互加QQ或微信，而是互赠钢笔、本子和照片。

再后来，渐渐地，用的都是水笔了，像圆珠笔的芯一样，用完即换，很方便，可是用它写的字总是觉得把控不住，横既不平竖也不直，写出来的字心浮气躁。不知别人是怎样，我用铅笔和钢笔写的字总要秀气些，而这种水笔溜滑如一条小鱼，使我总有点失控的焦虑和挫折感。当然钢笔也不全是好的，有些下水太冲，字就写得粗大而且费水，讲究的话还得拿纸小心将多余的墨水给吸掉，才不至于动辄模糊成一团；还有些笔尖太粗或太细，也不相宜；有的样样好，可是笔尖太过于尖利，划纸，所以上高中的时候，我常常找石子或小的水泥块儿，拿笔尖在上面小心的打磨——倘像现在这样有一机在手，哪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呢？有的磨的很好，写的字不大不小，墨不溢不乏，不割纸也不打滑；也有的原本有缺憾，经我精心打磨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彻底费了。

在我从前的经验里，钢笔的适用与价格全没有关系，要看碰巧。有时我满心欢喜地得到一只华丽的笔，结果它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有时一只看起来不起眼的笔，写起来却最是得心应手。

然而，钢笔怎样且不多说，把字写好确乎是件要紧的事，这是慢工出细活的事，得花时间，也得耐得住性子；这也是一劳永逸的事，一旦字迹定型了，一样是写字，怎么都好看，它确实是你的第二张脸啊，而且绝对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