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在乡里转时突然特别想去喝碗胡辣汤,不是因为我饿了,也不是它真的特别好喝,而是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我儿时常年卖胡辣汤的人。那时在正式的古会前四五天甚至一周,那些卖胡辣汤,包子的都开始占地方,做生意了。村里的人也会非常开心的去喝胡辣汤。木的长条桌,长条凳,一毛钱一个水煎包,一块钱一盘十二个,一碗胡辣汤五毛钱。小孩的话还可以要两毛,三毛钱的。那时的人不会嫌你买的少的,记得一小学同学拿着一毛钱去买个包子,那人很爽快的就给了。现在拿一块钱去买包子估计也会是件很尴尬的事。胡辣汤比较便宜已经的三块钱一碗了。
当年的我们村有三个砖窑,算是比较富裕的。每次会时都要唱好几天戏。最幸福的是十六场戏,就是正会前三天晚上也就是大年二十九晚上开始唱戏,直到二月初四晚上结束。由窑厂和村里有喜事的人出钱唱戏。当然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最幸福的是不用上课了,不懂戏也不看戏的我们也像大人一样见面互相问到:“今年咱庄有戏没”“有”,“几场”“十二场”“走,看戏去”“走”。年少的我们也是喜欢“看”戏的,三五成群的便在戏台周边“看起来了”。先找点吃的,炸辣条,炸蘑菇,多撒点辣椒,吃着就比较“孤性”了。带着猪八戒,孙悟空的胶面具,拿着塑料刀就觉得很牛了。戏台总是热闹的核心,戏台下边可是别有洞天,摇骰子一到六押宝,小伙伴们总是爱玩这个,可好像不怎么赢。还有一种用铁的东西一按会转,指着拿个就给你哪个,总是一个非常诱惑的大物件和一个便宜货放一块。忙活半天后,我们经常拿着一手没用的东西离开,套圈这个可更是非常吸引人,有难度,有技巧。想起从小玩弹珠比较有准头的我也曾套住过大物件,还是让我挺有成就感的。戏台下的铁架子总是被我们用来当单杠玩,据说当年很多小伙伴都练会了双腿夹着单杠头朝下的技能,当然也有很多失败的经历。那时的棉花糖的吃法可不是一点点的舔着吃而是两手一握就直接吞了,其实这种吃法真不如回家喝砂糖茶,可真冷的有砂糖茶却没人喝。小孩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戏台下边把钱花光之后,就会偷偷的爬上戏台,坐在旁边看戏。旁边的人就撵我们,我们就跳下去,等人走了,又重新爬上去。小孩子总是乐此不疲。听戏的大部分是老年人,于是在我们的印象中,戏是老年人才会听的。于是会出现初中时同桌非常惊恐的问我“你说,咱老了会不会也爱看戏啊,那多吓人啊!”后来随着岁月的累积才懂得一些戏曲的知识。舞台虽小,讲的事可不小。唱的是昨天,可也预示着今天。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人年龄大了,阅历丰富了,就会懂戏,看的是别人,想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啊。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好的作品只有在有相同际遇的人那里引起共鸣才能叫做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那时还可以打气枪,许多气球。一块钱打十次,旁边有铁的板,打着铁的可以送一次。现在也不知道还有这东西没了,想想天津那大妈挺替他们担心的。戏台旁边怎能少的了标配的台球台呢,年少时看着大人在玩,心里总会痒痒的,于是我们也会跃跃欲试,起初的我们是用大头捣进去,没有任何技术而言,都是为了热闹。现在的台球台依然是这帮小孩的天下,但小孩已长大,也已经很熟练的很标准的玩了起来。
农村的古会大都有一定的来源,我们的是三官庙会,二十一世纪的农村依然保留了一些传统的物件,废弃的小学再次的被神庙所取代并扩大了规模,岗地的山岗寺也日益红火。庙会有两个功能,第一个是物质层面。在物资匮乏时期,人们购买东西的方便途径,买衣服,鞋子,各种日用品。村里的人也会拿会的大小来讨论,因为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我们乡同时好几个村这天有会,所以就分散了我们这的规模。以至于见了别的庄的人,说到这个话题。总觉得不太好意思。会最大时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可现在随着乡镇经济的崛起——乡里建了几个大超市,乡里卖东西的也变多了。特别是随着临镇发现煤矿,日益朝着小城镇方向发展。极大的便利了我们的生活。现在我们的物资也变得丰富起来。会的规模也变小了。第二个功能是精神层面,亲戚是要常走动的。正会这天所有的亲戚都是要来串亲戚的,这天比过年都热闹,四面八方的亲戚都涌进你们村里,涌进你们家。家人高兴的忙活着,一大早就要开始烙烙馍,调凉菜。家里来客了,先洗洗手,卷个豆芽,牛肉,芹菜烙馍吃吃,中午的时候是猪肉,粉条烩菜。吃完后男客人开始喝酒,女客人开始聊天。过一会下汤圆喝,每个人都要喝几个。吃完饭,老年人是要去看会戏的,年轻的是要带着孩子去买点衣服,转转的,其乐融融。
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古会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巨大的经济压力也使村民们离开了家乡。离家近的过会的时候还回去,离的远的也就回不去了。农村的古会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斯人已逝,往事如烟。社会在发展,在进步,新事物的产生旧事物的灭亡都是不可避免的。可每当看到繁华,高大的建筑里边脏乱不堪的时候,我都会想“我们的路还要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