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溽暑难熬的盛夏,气温常在三十多度徘徊。我不能用空调,也不开风扇,把自己闷在蒸笼般的屋里,埋头于两本“冷书”——《毓老师说〈论语〉》与《毓老师说〈易传〉》里。毓老解经,用的是“以经解经”的方法,精深古奥,读起来像攀岩。
单是“备稿”一关,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书中那些陌生、拗口的文言字词,必须逐一查证、标注音义;自以为准备充分了,读起来还有磕绊的地方。录完一遍,回听,不尽人意,只得重来。待到录音完成,修音、降噪、剪辑,又是一轮细致磨人的功夫。最终试听满意,才能发布。发布时,要标注序号、题目,还要在简介栏中提炼精髓——这又得将全文重捋一遍,在字里行间筛出关键,便于日后浏览。明知可用AI代劳,我却固执地亲力亲为,这提炼的过程,同样绞尽脑汁, 同时也是又一次的学习。
高温无声无息。汗水沿着脸脥、脊背不断滚落,洇湿衣衫。每当读完一篇,衣服早已湿透,如果不换,那湿热粘腻着实让人难受。因此这个夏天,阳台上就没断了晾晒衣服。
窗外,知了还没上班时,是难得的清静,我便抢先,在短暂的静谧中录下艰涩的文字。易传三百四十页,论语五百四十六页,原计划年底读完,如今看来已不可能了。起初雄心勃勃,铅笔标注“日读四页”,昂扬了没几天,酷热与艰深便联手将计划逼退,只得减为“日读两页”。铅笔划下的痕迹,是向现实作出的微小妥协,但也是每天必须抵达的刻度。
如此费力劳神,汗流浃背,究竟图什么呢?深知此类解读,既无情节,也没故事,受众几近于无。说到底,我全然是为自己而读。借喜马拉雅一方平台,将所读之书汇聚成库,便于日后回听。这样啃过一遍,便可反复聆听琢磨。对于这样的经典,一遍那能了然?只有在回环往复中,方得点滴真味。这亦是抵御惰性的盾牌——刷短剧何其热闹,读冷书何其枯寂。集体研读两年,进展迟缓,我便用这笨法子,先强行通读一遍。咋磨一下:凭什么,半部论语可齐家? 凭什么,昜是中国文化之源?
在这最热的夏天,以汗水浇灌最冷的书籍,其辛苦自知。苦是苦了点,但每天早上,书声不辍。这汗流浃背的坚持,是给自己的功课,也是对抗浮躁的锚点。
权当是,在这个空前的溽暑,给自己留下的一份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