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猪,大多数人想起来的应该是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那首曾经红遍大街小巷的"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扭扭",还有那些把人比作猪的调侃。
作为一头猪,肩负着满足人们身体需求和精神娱乐的重任,也算是功德无量,可爱至极了。
作为一个学畜牧的学生,去过牛场,鸡场做实验,这次来猪场还是头一次,也是这次经历,让我觉得猪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太多悲情的色彩。
一
我们日常的工作就是等母猪分娩之后,采集母猪的耳缘血,收集初乳,收集母猪和小猪的粪便研究肠道微生物菌群,这就要求我们每天都要在母猪产房晃悠。
第一天来到猪场,满心的好奇,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尤其是那刚出生的猪宝宝,看着它们黑溜溜的圆眼睛,真是爱到不行。
很快就等来了第一头分娩的母猪。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满心的期待和激动,觉得这是个无比圣洁的过程。
但想象和现实完全是两回事,母猪经历了半个多小时的阵痛,终于把小猪生出来了,没有被清洗,没有被爱抚,只是饲养员阿姨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沾满血的布把小猪包起来,擦掉身上的胎膜,就丢进保温箱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这时的小猪还拉着一条长长的脐带。
饲养员阿姨做完这些就离开了,我站在保温箱旁,看着颤颤巍巍地努力站起来的小猪,内心很复杂。
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来到世间上了,没有欣喜地等待,没有母亲的爱抚,只是被粗暴地擦干,毫无感情地扔进保温箱,它只能依靠自己,慢慢站起来,在身下垫的麻袋上蹭干没有被擦掉的血水,然后等待被饲养员想起来的时候才被放出去喝奶。
二
产房里有一头母猪特别让人担心。发烧42度一直不退,不吃食,预产期到了也不生。
找来饲养员阿姨,问她这该怎么办,阿姨给它打了一针退烧针就离开了。看着它一直喘着粗气,我不敢走远,一会回来看它一下,看它一直不退烧,索性提了一桶水,在它旁边一直给它洒水进行物理降温。
可能是病情太严重,打针加外敷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它依旧在那喘着粗气,痛苦地哼哼,喂的料也吃不进去。
阿姨说这八成是小猪死在肚子里了,小猪腐烂引发了炎症,高烧就一直退不下来。如果死的小猪排出来烧就能退了,排不出来它的情况就很难说了,这只能看它造化了。
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边着急边给它按摩肚子,期待奇迹的出现。
第二天早早的去看它,心里想着它可能已经退烧了,说不定有几头幸存的小猪正在趴在它肚子上喝奶。
到了产房,阿姨像往常一样在喂料,我走到栏前,发现它的嘴周有一团白沫,身体也都凉了,赶紧跑去找阿姨,谁知她平静地说,昨天晚上死的,一会就有人把它拉走了。
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了,没有人替它伤心,只是因为它是一个不能表达自己感情,生来就是为人服务的动物。
三
小猪出生头七天是最脆弱,也是最饱经折磨的时期。
有的小猪出生时比较瘦弱,吃奶挤不过强壮的小猪,造成了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很多瘦弱的小猪渐渐被饿死。为了避免瘦弱的小猪浪费母乳,这种小猪刚出生就被处死了。
我亲眼看到了饲养员叔叔把一只刚出生的小猪狠狠地砸在地上摔死。它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出生时比较瘦弱,就决定了它还没看到这个世界便要离开。如果这是个婴儿呢?肯定时会得到更多人的关爱和保护吧。
小母猪出生第二天就要在耳朵上打七八个耳缺做标记,方便以后做种母猪辨认。看着那些刚睁开眼就被整的两耳朵都是血的小猪,除了心疼和愧疚,自己则做不了什么。
本以为小公猪可以逃过一劫,谁知它们需要遭受更严酷的折磨。为了让以后公猪长肉更快,出生五到七天,小公猪就要被阉割,没有提前告知,没有麻醉,饲养员拿着刀片,划破皮肤,取出睾丸,扯出输精管,不管过程中小猪怎么哀嚎,他们都是机械地操作着这些步骤。
刚被阉割的小猪被扔进栏中,屁股上全是血,两条后腿都在发抖,没有同伴的安慰,只能趴在窝里自己难过得哼哼。
母猪栏是个只能供母猪左侧卧或者右侧卧的限位栏,母猪每天只能站起或者趴下,根本无法运动。长时间的限制导致母猪反应比较迟钝,所以时常会出现母猪把小猪压死的情况。
刚到猪场的时候,还会觉得比较心痛,心疼被活活压死的小猪,可是现在,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好这对小猪来说到底是悲剧还是一种解脱。
家里的宠物都是很亲人的,但是在这里,不管大猪小猪,见到人都会本能地躲避,眼神也都是怯生生的。
这也难怪,只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打针,就是对它们对身体进行一些破坏,不害怕才奇怪呢!
我本以为,每个生物都是平等的,都有权利过自己的生活。可是看到这些生来就要服务于人的动物,心中满满的悲痛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我能做到的时候对它们好一些。
此生已经无法改变,你们只能这样卑微不受尊重地活着。只愿来世,你们能获得自由,能得到关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