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能预知你将来的行动,你会有什么感受?
“不可能!”这一定是你的第一反应。
但真的不可能吗?你回想一下自己的生活,难道就没有人预知过你的行为吗?
父母能猜到你的小心思吗?下棋时,对手能料到你的下一步吗?魔术师有对你表演过预言术吗?甚至在舞台表演催眠术中,催眠师不仅仅能预知你的行动,还能控制你的行动!
你不服气,“这都不算,他们只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不能完全预知我的行为。”
但是,为什么你的行为能被猜到呢?难道你的行为就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吗?
经济学就是一门研究人类行为的学科。这个学科假设人是理性的,会最大程度地趋利避害,并以此为基础计算得失。经济学已经能成功地预测人类的群体行为,比如某个商品会以多高的价格卖出,多高的价格买入。
但时常有人反对经济学的基础假设:人是理性的。他们认为,人不是理性的。如果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自私鬼,那世界上为何会有善行呢?为何会有人无私地去帮助他人,甚至甘愿冒生命危险去救别人呢?
一个著名的博弈经常被用来举例。给一位参与者10元钱,这位参与者可以选择如何分配这10元给自己和另一位参与者。比如五五平分,自己多分六,只给别人四。甚至可以自己全拿到十,只给别人零。当然,你想给别人更多也可以。当分配方案决定好以后,另一位参与者只能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选择接受的话,那钱就这样被分配了。选择不接受的话,那双方都拿不到一分钱。
按照经济学的传统理性人假设,拿到钱的参与者应该选择分给自己9元,给对方1元。因为他会想,如果对方接受,就能拿到1元,如果对方不接受,就只能拿到0元,1元比0元好,所以对方会选择接受。
但事实是什么情况呢?如果我们真的找两个人来玩这个博弈,他们会怎么做呢?
实验经济学就是这样一门学科,它会真的设计出许许多多不同的实验,研究当人们去做这些博弈时,他们究竟会如何选择。
真实的数据是,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五五平分,少部分人给自己分了6或者7。而几乎没有人会给自己分7以上。给自己分6或者7的人还可能遭到拒绝,而五五平分的情况下,则几乎没有人拒绝。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人不是理性的吗?
非也。这是因为,当我们在计算得失时,只考虑到了钱,而没有考虑真正的得失:效用。
给我们带来效用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很多东西。当对方选择留给自己8,只给你2时。你可以选择拒绝这个方案,虽然你损失了2元,但这种“大家谁都得不到”的“复仇快感”也能给你带来效用。而当你分钱时,你之所以不给别人分1,一方面是担心别人拒绝,另一方面也能显示自己的大方,而这种“面子”也是一种效用。
实验经济学家们还会在不同的条件下进行这个实验,比如重复多次实验、让参与者的角色对调、增加钱的数量等等。经过多次实验,我们就能得到许多关于人类行为的数据。
而这样数据告诉了我们什么呢?
我们能根据这些数据,发现看不见的手。我们能总结出各种影响效用的函数,比如“不公平厌恶函数”,当金钱的分配不公平时,会降低效用。还有“羡慕嫉妒恨函数”,当别人的钱比自己多时,会降低效用。还有“亲属得利函数”,当亲属的效用增加时,自己的效用也会增加。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种类的函数。
有了这些函数,我们能做什么呢?
那就是预测一个人的行为。当我们知道一个人的各种函数,以及环境中给出的刺激,我们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反应。这个人的心理过程就像是个黑箱子,但我们经过无数次实验,已经知道输入什么刺激就能得到什么样的反应,并且总结出许多规律性函数。应用这些函数,我们就能预测一个人的行为。
是不是不可思议?当经济学的效用分析伸向整个社会科学领域时,情况更是令人惊讶。
也许,我们所有的行为都能通过这个效用分析,建立各种数学模型来进行预测。当老师上课旁征博引时,这是在增加他的效用。当同学甲认真听课时,这是在增加他的效用。当同学乙玩手机时,这也是在增加他的效用。当我们去孝敬父母,养育子女时,这都是在增加我们自己的效用。我们所谓的行为准则,心中的道德律,都是这些效用函数的一部分。
天啊,这些函数就像是我们大脑中的运算规则一样。如果有人能知道关于我的所有效用函数,那这人就真的能预测我的行为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大家暂时还不用担心。这些函数并非我们大脑中真实发生的神经计算过程,而是对我们宏观行为数据的最优拟合。而且,因为环境实在太复杂,没人能用数学语言描述环境中所有的变量。而你的大脑也足够复杂,没人能算出关于你的所有效用函数。更别说你的效用函数还会不断发生变化。除非你是某个世界级的重要人物,24小时有人采集你的数据,然后输送给一个顶尖的科学家团队,用巨型计算机处理这些数据,最后才能得出关于你未来行为的一个概率性判断。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被各种高科技穿戴甚至植入设备所包围,自己的数据无时无刻不被采集着,通过高速无线网络传输到某个巨型计算中心。一个高智慧的AI能算出各种关于你的效用函数,给你输入适当的环境刺激,以把你培养成适当的样子。
你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