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没有做过复读生是很不幸的,这是光做了一个月复读生之后感慨。
因为做了复读生,他感觉自己才能透一口气。
因为在那个不属于自己,或者说自己仅仅作为一个配角的应届生时代,自己是惨绿的。没有发言权的。
而今面对这些乳臭未干的后生,他可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了!
这是令光同学意想不到的、始料未及的。
而且,很多清纯青涩女后生愿意听他说法传道,俨然一法师,俨然一教父也。
光自此陶醉在自己的“复读生”身份里,酣眠与自己的“复读生”的光环里。
而且,光还顿悟到,“男人越老越有味”这句至理名言真正魅力所在。
而且当后生们在认真学着新知识的时候,他就可以一个人请个小假出去,到学校后面的龟山上看风景,或者到湖边河畔钓鱼也是可以的。
但是再逢考试,他也不会紧张。一样考出好成绩。
他报的艺术专业是个不冷不热的门类——影视编导。
他是感觉自己一肚子学问没处安放,所以想通过这条路赚取更多的银子。
好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但是他又是一个清高自许的人。
而那个班级里又是一个混合班,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后生,询问之后,才知道是播音班。
这下好了,光顿时来了精神,似乎以前那么多年的阴霾随风而去一般,如今云淡风轻,惠风和畅,少长咸集。确实天凉好个秋!
播音班个子最好身材最窈窕的女生甚是美好,光在日记中这样描述她:明眸皓齿,两个酒靥,自然天成,高挑个子,体格清奇,身段匀称,音质纯正,目光中流露的都是真纯。像极某个主持人,声音更像。
这个时候,光的心里开始迷恋这个小女生了。
这也是让光这样一个高材生到了艺校很快就决定报艺术的原因,起码是诱因。或者说是光起化学作用的催化剂。
但是这种喜欢是不会持久的。
光始终觉得,即便在旅途中也会这样轻易的爱上一个女子。
只要这个女子有几分姿色,我们的光同学就会开始想入非非。
这种感觉不独光同学独有,光记得很清楚,似乎西方某个诗人也是这样的。
看来,大凡文艺家都是多情的种子,可以随处撒种,静待花开,或者不待花开就有去其他地方撒种。
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的生命里总是这样旺盛。
某些文艺大家,一生不止娶一个妻子,娶得越多,越说明自己的艺术能力旺盛。
也许这是成正比的,也许这是他们春心不死,创作欲望那么强盛的秘诀之一。
有些人则是柏拉图式的恋爱,精神之恋,发乎情,止乎礼,淡淡的喜欢,也并非绝对的忠诚,只不过一旦用情就是专一的。
光同学想起了段正淳,不过段正淳的结局太过悲惨,看着自己喜爱的女子一个个的死爱自己的面前,那种痛苦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这个时候,那个最美的女声来了,那个女生叫莉。
莉一过来,仿佛有一种茉莉花的清香。
光把所有的思绪都收回来了,目光一刻不移地看这个女孩,有几分贪恋。
但是当莉看她的时候,他则顾左右而望他。
莉是一个又文静又能聊的女孩,他看着眼前一脸苦闷相的光,主动过来说话聊天。
光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光还是健谈的,从文学艺术聊到播音主持,又从播音主持聊到娱乐圈的各种见闻。
女人越多,光同学的神经末梢越是敏感,他能把男性海侃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如果你不认识他,以为他是从北京来的侃爷。
莉中终于忍不住问,你这么好的学问,为什么没考上大学呢?
光瞬间静默了,于是又恢复过来。
如果考上大学,就无缘与诸位美女相遇了,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这些女孩子也是很大方的,爽朗的笑了出来。
其实这些女孩子都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一些人已经偷食了禁果。
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光也看不出来。
光是日后才知道的。
回到宿舍,睡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帮青春女娃的爽朗的笑声。
楠,美,还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似乎都远去了。
你之所以觉得她很美,是因为她距离你最近。
那我该怎么办呢?
随便,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又做不了你的主。
可是你为什么总是来打扰我。
那我走了。
你走吧!谁稀罕你。
光在自言自语,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到。
光想,是不是要对这个莉进攻呢?胜算有多大呢?人家要是有男朋友呢?有也没关系,只要努力找,没有墙角挖不倒。
于是就这样打定主意,然后我们的光同学就酣然入睡,梦里都笑出声来。
有人说话了,神经病!
是啊,半夜笑出来,肯定跑马了。
那是,那熊样,一天到晚装老油条,不过一个潺头。
哈哈哈!
光觉得那声音仿佛是梦里的对白,感觉梦终究是梦,人世间最悲哀的事就是梦醒了无路可走。
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走的人多了,也便没了路。
第二天,太阳当头照,雄鸡长鸣。
真是奇怪,在如此现代化的彭城市里竟然有公鸡打鸣,岂不是否定了人类的工业文明吗?
其实是某个同学的闹钟铃声。
光的艺术课其实只有周六周日,那么其余的时间,光只能呆在学校里想莉。
其实光是柏拉图的隔代的弟子,是阿Q的嫡系传人。
因为此公耽于幻想,轻于实践。
适合做文艺家。
会穷死的。
不穷死也得饿死。
两个刻薄的同学就这样讨论着学长。
光正好经过,听到之后,不但没怒,反而窃喜。
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超脱了。
因为有人认为自己是文艺家了,这对他与其说是讽刺与奚落,不如说是褒奖和夸赞。
他要的就是这份虚荣,这份虚荣让他膨胀起来,不觉得自己空虚。
面对空虚的世界,莫过于这一招。
空空实在。
在在皆空。
周六一早,光就以最快的速度骑行至艺校,为的就是第一个一睹莉的风采。
而且这一周似乎就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在学校简直是度日如年呐!
可惜不巧,早来的总是那个美术班的,壮美的女生。
其实光想将来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也是好的,起码能让父母满意。
光开始练嗓子,并且怪声怪调的。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女生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正常就不是播音主持了。
那照你这么说,那些主持都是些不正常的了。
是超常。
超不正常吧?
不跟你说了。
得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学主持了,来学绘画吧。因为你做主持,将来观众朋友会把电视机给砸了的。
面对如此讽刺,要在往日,光一定会一蹦三尺高,或者另一番景象也会出现,那就是吓尿,他胆小,小时候登到高处就屁眼疼。
可是光同学,今非昔比,因为爱上了莉。
所以此刻光同学莞尔一笑。
把那个女人下的抖了一下,你想干嘛!
放心,我只是想告诉您,我要是学绘画,以后就没有愿意买画了,这个职业也会成为历史。这样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想来想去,还是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编导或者导演或者主持人吧,省得害人害己,砸电视机的是倒不至于发生,换台倒是有可能。您没听说过吗?不想当画家的主持人不是一个好演员!
那个女生立马笑得前仰后合,这一笑,倒有几分姿色。
我们的光同学看的痴了。
光!一声天籁般的喊声把光的魂魄给勾了回来。
光同学向左扭过头来,可是在光同学右半边脸是笑的时候,左半边脸已经皮笑肉不笑,似笑非笑,比哭还难看了。因为他看到一个既文气又粗犷的男生搂着莉同学,这场面尴尬,光同学不知该如何收拾。
光就这样僵硬在那儿,疼得如万箭穿心,疼得十指像被穿透,若女人产子一般的疼。
可是小时候可以哭出来,人大了,尤其是男人,必须打断牙也要咽到肚里去,不然枉为一个好男人,尤其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
这是英雄,这是爷儿们!
这是虚荣,这是孬种!
你们才是孬种呢?
光同学大度的笑了一笑。
莉妹子啊,你男朋友老帅了!
这带着东北口音的夸赞,立即引来莉同学和她男朋友的哄笑。
我们的光同学也得胜似的笑了笑,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听出光同学笑声里的痛苦与辛酸。
以及在这痛苦与心理领悟到的人生境界。
满口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光君痴,谁解其中味。
解又能如何?
你的痛苦是没有人能替代的。
光同学昨晚在被窝里的雄心壮志已经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随喜了。
这一天的课程,我们的光同学是听不进去的,因为正如吃菜,往日的菜虽不甚可口,但是还能期待下一道菜,如今已经知道最后一个菜是什么了就失去了盎然的趣味。
光同学就如一只撒了气的气球,一条缺水的鱼,一只没了魂的飞鸟,没头的苍蝇胡乱飞,正飞着,被蝇拍拍了个正着。一下子,光同学醒来了,原来是被老师拍了一下。
所以,光同学想,人生应只如暗恋,因为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其实起初没有期许,就不会有日后的伤心与痛楚。
既然有期许,就应该不怕日后的痛楚与伤心。
光反正是被这种情绪淹没了,回去的时候,满街的旺盛法桐树叶,也勾不起他对绿色植物的崇敬与向往,如今,他只觉得满世界的都是自己的“绿帽子”。
但是,你并没有向莉同学表白啊,又何来的伤心与难过呢?
就因为没有表白,以后更没有表白的机会了,所以伤心。
你现在也可以去啊!
那不是挖别人墙角吗?
只要看着好,挖墙脚总比没有强。
这不是我想要的,那样是强迫,我要的女子,是真心爱我的。
那挺难的,因为你自身条件太差。
我不差。
是的,你不差,就是一般。
希望正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光感觉自己每一次都会这样,似乎饥不择食,但是又似乎为久久等待的结果,到头来总是以这样的情景结束,他心有不甘,但是又无能为力。
那么学习还是要继续的,即便知道这个女子不会属于自己了,也要学下去。似乎还存在这无边的幻想,就像那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只要坚持下去总是会有希望的。
每周都去学,光同学并没有感觉的有哪些进步,相反,倒不如自己去看书好。这些所谓的艺术辅导班,都是骗人的货色。
但是还要学,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权威,只有这一家独大。
冬日将尽,说是要去哪儿去集中学习,又是敛财的事,但是,不去,又觉得少了那么一环,心理不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