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作家。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写作爱好者。
他代表了许许多多以写作为生的职业作家。
我,也不过是千千万万喜欢码字的平凡一员。
青田耕平的人生,不幸,也带着些许幸福。妻子离世,孩子尚小。靠着写作,勉强维持生活。十几年来,没有过畅销,也不再拥有当初创作的激情,为的只不过是房贷与生存。合作的出版社在减少,初版量在缩水,当朋友们讨论谁会入围直本奖时,他只希望能收到加印的通知。他承认自己不如年轻人的天赋,得知被提名直本奖时,也没有过多的期待,获奖也只是为了多卖些书多赚点钱而已。青田的人生就像是蜗牛一样努力的爬着却又看不到希望。
书籍是非常个人的,即使是热卖上百万本的畅销书,把读者数量换成比率的话,还占不到日本总人口的百分之一。所以说,就算畅销,也是小规模的小打小闹,这就是书的世界。
畅销,意味着可以获得更多的版税,可以带儿子去度个假,可以保证家里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当写作的意义变成了经济的目的,当初深爱的那份执着也不复存在,是时间磨平了情感,还是生活泯灭了执念,生存和理想之间竟然是那么的水火不容。
在书这样一个也许有点高冷的世界里,远不及音乐、视频的传播速度和广度,文字留存在人们心中也不过是烧脑的纸张,与其翻两页密密麻麻的铅字块,不如娱乐一番来得痛快,而畅销二字,也并不意味着内容精良值得品味,仿佛只是一个卖座的噱头,那些“最温暖的”、“名家推荐的”、“良心巨作”却是为了推荐而形成的风向。知名的靠名气,可是新人要怎样立足,由不得自我分说,一个浪头即可淹没。
2016接近尾声,在简书的大半年里,发布31篇文章(不含此篇),9篇上首页,其中3篇直接上热门推荐。得到过某专题编辑的认可,也感受过上不了首页的绝望。可是上不上首页是证明文章好坏的标准吗?那么点击率又能证明什么?点击率最差的文章是上了首页的,而点击率较高的文章被编辑给拒绝。上了首页之后呢,冷门话题的文章并不受读者欢迎,而受欢迎的,是被工具化了的标题。方法和捷径是永恒的主题,都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更高效更简单,却忘了写作本无快捷键可用,其追求唯有踏实内涵。那么,我们写作是为了什么?为了首页获取一个位置,为了得到更多读者的关注?为了出名?为了出书?然而这些都是为了得到自我努力码字的社会认同感,可写作注定是孤独一生的事业,一个人思考,一个人下笔,一个人成文,这多多少少有些凄凉的意味,面对的不过是一篇篇完整的文字,一串串思考的字符罢了。
虽然在小说中可以任意安排别人的人生,但并不能把它们复制进自己的人生,却还必须装出一副有所领悟的模样,这就是作家的宿命。
写作者依靠的是人生阅历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人生中不足以满足的场景,在小说中得以实现,可以任意安排主人公的人生,可以写出自我性格的另一面,可以在创作中体验一把未曾经历过的生活,这些是写作者的幸福,却也是自我掏空的过程,当创作完成,人物便从身体中分离出去,变成了纸上的独立个体,而此时人物变不再属于写作者个人,而属于被阅读的大众,接受读者的评判。这种自我割舍的过程,是作者不忍却又必须放手的情感建立。迟子建在写完长篇《额尔古纳河右岸》初稿之后写道:“我的长篇结束了!我在喝那杯酒的时候,无比的幸福,又无比的酸楚。因为我告别了小说中那些本不该告别的人。”是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青田耕平是幸运的,十几年的写作终究获得了回报,小说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结局,一百五十届直本奖的获得者,也许石田衣良写的就是自己吧。而现实中,莫言因为诺贝尔文学奖才得以大热,杨绛因为离开才被刷屏,村上春树因为落选而备受关注,严歌苓因为影视剧才被熟知,行业中又有多少人被落选,被缩印,被拒稿,被批判,被放弃;又有多少人日以夜继仍旧不肯放弃那份热爱,孤注一掷。
还是回归写作的初衷吧,不受大众影响,踏实读书,踏实做文。也许有一天,那个目的并不存在,便可以做到心静心澄,只是享受写作带来的那份真挚,那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