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专为女性创作的回忆录
小黑三儿篇
黑三儿,她长的并不黑,但是在众多她用过的网名里这是我最中意的一个。
H的爸爸是个帅气的男人,在单位有正经的工作,为人也正直,但唯一不好的就是罩不住老婆。H的奶奶曾为他娶了几个老婆,H就是其中一个留下来的孩子。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爸,孩的奶奶怕孩子受气,就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了。
抓周
到了抓周的年龄,奶奶将各样抓周的物品摆满,有见过的玩过的也有H从来没有摸过的。亲戚朋友将这个肉嘟嘟可爱的小家伙围着,像看一场表演。奶奶瞪着眼,看着小家伙将小手高高举起,笑声感染了众人,眼睛扑烁烁,最后目光停留在一样奶奶从没给她玩过的东西上随即向那个方向爬去,众人屏住呼吸尤其是奶奶。“不可能,俺宝儿抓的不是这个,不算数”然后把各样东西调整了位置,重新抓周,但是结果一样——h抓了一样从来没见过的吃食。
宝宝抓“红包”,前程似锦步步高。
宝宝摸“秤”砣,喜事重重洪福多。
宝宝……
童年
h的童年是在两个姥姥家度过的。奶奶的爸爸留着小山羊胡。每次大姥姥睡着的时候,h就悄悄爬上炕头,听着这屋里大姥姥喊着“啊呀!”隔着这墙的那边奶奶问“又怎么了?”“孩薅我胡子”“那胡子早该剪了”奶奶这样回道。于是每次h回来,大姥姥都会提前拿着剪刀对着镜子把胡子剪掉。奶奶的妈妈——小姥姥是位裹脚的小老太太,有着两个布袋奶。这两个布袋奶给h带来了无限陪伴和快乐,睡觉时要捧着含着,淘气时小姥姥会把h背在背上,把布袋奶甩到肩上把她逗的咯咯咯大笑。大概因为这个特别的溺爱,h从小就喜欢观察小羊,小猫,小狗,小猪吃奶,还能学的有模有样,要是能行她还能给你学小鸡吃奶,以至于有段时间我都怀疑小鸡不是鸡蛋孵出来的,而是正儿八经的哺乳动物。
H长大一点就开始满村满村地跑着玩耍了,还结识了一群玩伴。她总是会做出一些别的同龄甚至大一点的小伙伴做不到的事,但又不会被大人找出破绽。有一次,傍晚时候姥姥要把骡子牵回家了,那骡子怎么牵都不走,还一直叫,众人都不解。h一个本家的叔叔发现骡子一个后蹄被人用细米丝套着拴在了旁边树桩上。一伙人都在操祖宗地骂是谁做这种缺德的事,寻根问祖地推想那些和自家有过鸡毛蒜皮过节的门户。有人猜是h干的,但是很快被否决了,因为没人想到她是怎么让骡子不踢到自己还把它牢牢拴住的。听她讲述,是趁着骡子尥起蹶子赶那些在身上吸血的牛虻时候瞄准了,把骡子套住的。
除了这些游戏,黑还找到了一个更大的乐趣——猎捕各类肉食,比如鸡鸭鹅狗,麻雀蚂蚱据她本人说还包括蜘蛛。h发现总是有一些不讨人喜欢的狗,当她接近它们想跟它们亲近,想摸它们头并和它们交朋友,有时候会给他们一些吃的东西,它们就张牙舞爪地狂吠,这让h非常恼怒,一边躲开一边记住是张姨还是李妈赵叔家的狗。等待机会,只要家里没人h就会想办法把它们抓起来给它们一个痛快的了绝。h和几个同伴一起把这些吃食藏到地窖。第二天约好了时间地点,准备好柴火,先剥皮然后烤熟,然后大伙七手八脚地分肉,撒上预备好的方便面
调料,美美的一顿大餐下肚。这些都在h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h总是和别人不同,她喜欢吃带着血腥味烤的不太熟的肉,还只放咸盐,后来她发现带皮烤的肉要更好吃。有时候一天吃不完会第二天再吃,那时候还带着一点馊味,但尽管这样也毫不影响他们对这些美味的偏爱。
有段时间村子里的鸡总是会少,每家每户都打听着,听说h回来了,都得把自家的家禽看好,但这些都无济于事。有人找到奶奶诉说h的各种罪状,每到那个时候奶奶会说“不是俺孩,肯定不是俺孩,我天天给俺孩吃肉。你说是她,你看见了?谁看见了,怎么不当场抓住她?!”来这些人都讨了个没趣走了。我想这也一定是哪家毛孩子走漏了风声,但后来也一定挨了不少揍。奶奶祖上是地主,可没有出过时迁。再说她可没少给孩子吃肉,家里都是工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能亏待么。要说孩子不听话那是真的,她没少管教。就说村里有个大水库,h总会偷偷跑去玩,有几次被奶奶发现了,回家拿着村子里用谷子穗扎的笤帚疙瘩满院子追着打,h不但不哭,还咯咯笑着把裤子脱下来让奶奶打,
“奶奶你打累了歇歇再打!”
“还去不去了?”
“去!”
“你就把我气死得了,打的我累的打不动了。”
最后奶奶也打的笑了,不打了,给h端好吃的来。h后来还真的是继续跑去水库玩,只是每次去都会把衣服裤子鞋子脱光了,装在袋子里,这样就不会被把衣服弄脏而被奶奶发现,也因此少挨了不少笤帚疙瘩。不过这么听话的宝宝又一天跑的不见踪影让奶奶不得不开始怀疑,有一次回家奶奶一把抓住h的小手,上来就用指甲在胳膊上划拉两道,h还一头雾水,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去水库玩水留下的印记。
转学
h的幼儿班是在离自家自建房不远的社区幼儿园上的。h离家近又有家里的一条大狼狗护送,有时候家人就不去接送h。一次放学回家路上,h照往常一样和班上一对双胞胎姐妹相跟着经过鞋厂,迎面走来一个笑容可掬的叔叔,说要给她们每个人花五块钱买一种当时深受小孩喜爱的小食品。五块钱的东西在那个时候可不是每个家庭的孩子都能得到的。“真的么?这么好?”这对双胞胎简直太高兴了,连蹦带跳。h也很高兴,但是她小眼睛吧嗒吧嗒眨着滴溜溜转着,想知道怎么才能从这个大人手里骗到这五块钱好去买她想要的东西。h把大人骗到小卖铺拿到了她想要的5块钱,但也没有跟这个人去鞋厂后面的小房子里。两个双胞胎姐妹去了但是再也没回来。这家双胞胎父母后来从社区搬走,一路去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保护h的大狼狗因为咬人被送去了远方,h也长到了读小学的年龄。
h的小学也是在这个社区上的。奶奶给h报了很多培训班,书法,绘画,小提琴。一来培养孩子,二来奶奶爷爷上班没时间照顾孩子。小时候h留着油头,油头。像民国时期那样的男孩子一样,抹着头油,穿着衬衣,皮鞋,常常被爸爸带去歌厅。爸爸那时候也是这个地方风月场上的人物,衬衣西裤总是有棱有角又干净,标志的美男子。身材棒,舞跳的好,提起他没有不知道的,男人女人都爱慕,但我想后来爸爸的名气多半是因为有一个h这样的孩子。
那时候孩子们正流行玩手枪,奶奶怕惹了事伤了人从来不给她买这些,更别说子弹了,到后来干脆只是带着她买她想吃的爱玩的除了这些危险的玩具,不给她零花钱。但是奶奶洗衣服的时候总发现她兜里揣着很多子弹,被奶奶严刑逼供才知道这些都是她拿自己的零食和别人换的。h从小就有赚钱的天赋,在她发现周围厂子里有煤炭和铜铁可以换钱以后就找门路带着小伙伴上山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再找地方卖出去,但是她只给同伴几块到十块的好处“你们的钱真多,我才能得到一点。”有时候周末她还会去她们那里的一个河边捕一种喂鱼的红线虫,然后带到花鸟鱼市场去卖。
在学校里h的成绩并不孬,应该说很不错,只是后来老师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凡是和她在一起的孩子,甚至是全班同学的成绩都直线下降,于是老师一致把这个责任归咎于h。然而这又能怪谁呢,h在学校里用来玩的时间,在家里总会被奶奶看着补回来。这样,h面临着转学的危机。事实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学校里,h曾经遭受学校霸凌。有一次回家爸爸看到h穿的白衬衣被弄脏,爸爸说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打回来。还真像爸爸说的这样,那一次爸爸骑着摩托带着h来到学校找到那个欺负h的孩子他爸一顿胖揍。在听h给我讲述这一段的时候,我在想象一个在舞场上风姿绰约的美男子打起架来韩国欧巴的样子。还有一次几个小孩围着h抢走了她心爱的文具。放学后h提前找好了一块砖头藏在身后,追上那几个家伙,趁他们不防备照准其中一个狠狠一顿揍,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其他几个同伙落荒而逃。这样的后果就是奶奶被叫去给同学赔礼道歉,h因为打架而被迫转学。
h转到了武校,在那里认识了后来一起玩耍的牛总的儿子,两人没把学校搞的天翻地覆。这是唯一一所h待过的不是因为打架被劝退的学校,只是学校黄了。于是h又转到了另外一所离家稍远的学校。
在这里她加入了一个叫“战狼”的团队。当然在这个学校里翻出墙头逃课的事总少不了,打架斗殴也不可避免,至于原因可想而知,其实h从来不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从这转学又回到原来的社区学校的时候,她也名至实归地成了班上的“纹姐”。她从来不允许别人欺负班上的同学,对于班上家里条件不好的同学她更会友好地帮助。正是因为这样,当学校又一次要开除她时,全班联名签字才把她保驾护航留下来。
这后来h还上过体校,参加过几次省级比赛。至于修的是什么我也忘了,因为我总把散打和摔跤混为一谈,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同。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人生转折性的一个人出现了,一个现在有六十岁左右的,光头,打扮时尚,身边带着18岁年轻小姑娘的很有钱的闷骚老头,她跟我说的时候我脑袋里总是想到谢贤。
弃学
到了小学六年级时候h就已经开始学会了“挂课”——只是在学校挂了学籍,其他的时间都在外面疯。说真的,我很是羡慕她有两条从来管不住的腿,还有张热爱美食的嘴。
h从小爱车,单车,摩托车,汽车。老式的摩托不比现在的,尺寸大,机身笨重。h一米五的个子(甚至上初中那会还没有那么高)骑上去两条腿不着地,跑起来耳边生风。有一次h的爸爸正在路上,一辆摩托车从身边呼啸而过,“现在的大人也不管,这么点孩子就骑车这么快上路”爸爸这么说。“我怎么看着像恩孩”身旁爸爸的朋友望着远去的摩托这么说。爸爸这才反应过来,跨上摩托,一路追随,骑车多年的爸爸楞是没追上。h停下来的时候才被爸爸揪着,屁股上猛揍一顿,问她从哪里弄来的车,骑那么快追都追不上,并呵斥她再不许骑车,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后来h又自己倒腾来一辆快报废的桑塔纳,开着在兴头上呢,每天带着朋友东走西串。有一次带着同伴出门,一路狂奔,半路撞上了迎面来的车,把副驾上小伙的嘴挂成了兔唇。那个年代的人很纯朴,奶奶带着礼物上门赔礼道歉,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时h还未成年。
h从事了第一份正而八经的工作,当上了小巴车司机。那时候像这样的小巴车没有不超载的,h能说会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每天都把整个车塞地满满的。“我每个月给你开1800,再管你一顿饭。别的人谁都给不了这么多,我看你这么小怪心疼的。”“谢谢叔叔。”其实h早打听过了别人都比她挣的多,只是都是男生,也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女孩子开小巴的。后来车主也确实见h心疼,就让给了h钱让她去考驾照。h的驾照理论部分是她用一盒烟加200块钱让教练代写的,上路就不必说了,开车对她来说好像是生就的本事。
h还染上过毒瘾,进了少年戒毒所。我听到这的时候想到的是二战中被关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受到各种摧残后只剩下几十斤重,肋骨凸显,面孔无异于骷髅的一个瘦小的孩子。“你是怎么戒掉的?听说这个很难戒掉!”我心里恐慌地问到。“意念!如果你想戒掉它,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像别的家长一样,奶奶希望h有一个美好的前程,h也怀着美好的憧憬。对口升学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专,医学专业。但是从家走的时候,家里没给她带钱,h带着自己赚来的钱和哥(前面提到那个谢贤)给她的学费,背着行李,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去学校的火车。包括后来的学费生活费都是h自己赚来的。“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爸爸为了让h的妹妹(后妈生的)读上好高中,卖了原来的房子搬到了学区房。
大学四年h学了不少知识。只是还会像以前一样逃课,但是不挂科, 还不是她那讨人喜欢的性格把老师哄开心了,当然也花了钱。同时她并不笨,专业课是很不错的,比如她热衷的解剖学。h很快在学校和外面结识了一帮好友,一起贩卖自行车,摩托车。她告诉我他们会把一个人的车弄来再卖给他。“你怎么能这样?”
“我只是赚了中间的差价,我又没做什么。”我也确实找不出理由来责备她。大学充实而有趣,宿舍里有一个同学总喜欢占别人的便宜,h他们买回来的东西她总要吃,但是自己的东西总会藏起来吃。每到晚上宿舍熄了灯,就听到“叭叭叭”地鸡蛋破碎的声音,还是磕在脑门上。这个事被h发现后,她就把那同学的熟鸡蛋偷偷地换成了生鸡蛋,那晚上就听着“叭!啊!”一群人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