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莲花香片
今年的三部奥斯卡影片：《三块广告牌》、《我，花样女王》、《伯德小姐》，尽管故事、风格、叙事方式迥异，却在一点上高度一致——片中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中年母亲的形象，并且形象都不怎么让人愉悦。
《三块广告牌》中的母亲，女儿在与自己的一次争吵后离家，不幸惨遭奸杀，当地警察迟迟找不到破案线索。绝望之下的母亲采取了一个非常规手段——租下道路上三块广告牌向负责该案的警长发出质疑，这一举动在小镇上引起轩然大波，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系列不可控的冲突、暴力和血腥纷争。片中这位中年母亲，邋遢，不修边幅，性格暴躁，一意孤行，丈夫为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抛家而去，一对青春期的儿女总是和她口角不断，生活的不顺让她心中充满了愤怒，这种愤怒加上对死去女儿的愧疚让她陷入不能自拔的痛苦深渊。如何消除内心的痛苦？有的人选择默默承受，而她相反，选择了对抗——和警局、和神父、和前夫、和儿子、甚至和全镇的人对抗。一个站在了所有人对立面的中年母亲，该有多么的凄凉与孤独。
《我，花样女王》中的母亲则更为极致：将五位丈夫赶出家门、强迫女儿穿着尿湿的裤子继续滑冰、争吵时将一把餐刀扎入女儿的手臂、花钱雇人辱骂女儿……这样一位强势、粗野又冷酷刻薄的母亲，尽管她发现了女儿的滑冰天赋并送她走上专业道路，却无法帮助女儿获得事业的成功，相反，女儿的事业差不多也正是毁于此——在长期暴力阴影下长大的女儿，虽然有着近乎完美的花滑技巧，却因缺乏教育和关爱造成无法弥补的性格缺陷，再加上遇人不淑，酿成大错，花滑事业就此终结，母女二人最终也是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伯德小姐》中的母亲与前两部片子比较起来虽然正常、温和得多，却也是一个在工作和生活重压之下的焦虑母亲：在精神病院做两班倒护士，患有抑郁症的丈夫刚刚失业；青春期女儿永远和自己唱反调。女儿眼里的母亲唠叨、挑剔，母亲眼里的女儿叛逆、固执，两人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关系紧张到分分钟就翻脸——典型的“青春期遇上更年期”，简直就是身边最常见的生活场景。
愤怒的、有控制欲的、焦虑的——中年母亲，算不算所有中年母亲的一个缩影？我猜，即便不算，至少也是占很大一个比例。这一形象在《红楼梦》里被称为“婆子”，也被富贵公子哥贾宝玉嫌恶地称为“鱼眼睛”——瞧，古今中外的中年母亲都是那样地不受人待见。
作为“鱼眼睛”中的一员，想想不免悲从中来。岁月无情，带走了曾经的青春与红颜；生活不易，磨平了昔日的柔情和梦想，留给中年母亲的是现实的一地泥泞，环顾四周，家庭、社会处处危机四伏，她们的困境谁能体会？
没有人。
突破困境的唯一方式是：抗争——以各种方式。所以我们看到了中年母亲的愤怒、焦虑、歇斯底里、不近人情、神经质……而所有的这些不可理喻，背后无非是因为：爱与关怀。
所以呀，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中年母亲，请，务必原谅她们。那是她们走向自我救赎的唯一道路，而这条道路的终点无一例外都指向一个方向：同生活以及周遭的一切和解。
就如同三部影片的结局：
《三块广告牌》中那个愤怒的母亲不再纠结于杀害女儿的凶手到底是谁，和曾经的冤家对头，楞头前警员携手走向伸张正义之路；
《我，花样女王》中那个有着超强控制欲的母亲终于放手，成为女儿生活的局外人；
《伯德小姐》的结尾更加温馨一些：焦虑的母亲接受了女儿如小鸟一般远走高飞，但她知道，女儿的内心已经回归。
时间终将抚平一切，困境也总会挣扎着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