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年3月12日凌晨4点47分(GMT-4),华盛顿特区。
国家安全顾问助理乔杜里博士对每个月的第二和第四个周一深恶痛绝。根据监护协议,每逢这两个日子,他六岁的女儿阿什尼都得回到她母亲身边。更让人头疼的是,这种状况要一直持续到女儿从学校毕业。除了负责孩子的抚养与教育,其他方方面面的事他也都得操心。就拿这个周一早上来说,他本应在白宫战情室监控霍尔木兹海峡的敏感试飞行动,可因为下雪,他不得不赶回来。无奈之下,他给令人敬畏的母亲拉克希米打电话求助,恳请她来自己位于洛根圈的公寓帮忙。为了阿什尼,拉克希米一大早就起床,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到了公寓。
“别忘了我的条件。”她提醒正忙着拉紧领带的儿子。那条领带对儿子纤细的脖子来说,显得有些松垮。此时,外面天色尚未完全放亮,儿子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说道:“放心,我不会忘的,接阿什尼的时候我会回来。”母亲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不想看到儿子的前妻萨曼莎。萨曼莎来自德克萨斯州的墨西哥湾,拉克希米多少有点瞧不上她,背地里总叫她“乡巴佬”。萨曼莎家境贫寒,身形瘦骨嶙峋,顶着一头小听差似的金发,拉克希米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都44岁了,还是单身,还得依赖母亲,乔杜里心里多少有些难堪。不过,当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白宫工作牌时,那备受打击的自尊心总算稍稍得到了些慰藉。他朝着西北门身穿制服的特勤局特工亮了亮工作牌。此时,宾夕法尼亚大道上有几个人在晨跑,他们朝乔杜里这边瞥了一眼。乔杜里心里不禁琢磨,他们是否知道自己是谁。自从在白宫任职以来,直到最近18个月,母亲才开始跟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并非医生。
母亲多次提出想去参观他的办公室,都被他拒绝了。在白宫西翼办公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光,他的办公区域不过是地下室墙角的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整个办公室拥挤局促。
他坐在办公桌前,享受着空荡荡房间里难得的宁静。由于厚厚的积雪,首都的交通陷入了瘫痪,其他人都还没到。乔杜里在抽屉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一条有点压扁了但还能吃的能量棒,接着,他拿着能量棒,端着一杯咖啡,夹着一本简报活页夹,穿过厚重的隔音门,走进了战情室。
会议桌上给他预留了一个电脑终端,他登录了系统。在房间另一端,有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张地图,标注着美国军队在海外的部署情况。会议室还配备了加密视频电话,能够连接到南部、中部、北部等各个主要战斗司令部。乔杜里将注意力集中在印太司令部,这是规模最大的一个司令部,其作战区域占据了地球表面的40%,而且大部分是海洋。
负责通报情况的是海军少将亨德里克森。虽说乔杜里没有和他直接共事过,但两人曾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少将两侧是一男一女两名级别稍低的军官,个头都比他高出许多。15年前,海军少将亨德里克森和乔杜里一同在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攻读博士学位。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朋友。实际上,他们并非同一年级,在学校共同学习的时间只有一年,但乔杜里对亨德里克森还是有所了解的。亨德里克森个头明显不高,也就五英尺五英寸多一点,这身材让人感觉他天生就适合在潜水艇上工作。而他那古灵精怪、善于分析的头脑,仿佛就是为海军服务量身打造的。亨德里克森仅用三年时间就破纪录地完成了博士学业,乔杜里却花了七年。在攻读博士期间,亨德里克森还带领弗莱彻垒球队在波士顿地区的校际锦标赛中夺冠,赢得了“短打王”的称号。
乔杜里差点就脱口而出,叫亨德里克森那个老称号“短打王”,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对同事得保持尊重。LED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显示着部署的军队:爱琴海地区的两栖作战分队、西太平洋的航母战斗群、北极冰川下的两艘潜艇,欧洲中部地区的作战单元从西向东呈扇形闭环分布,近百年来一直用于抵御俄罗斯的侵略。亨德里克森提到了两个议题,一个是长期计划,一个是正在推进的计划。
正在推进的计划,是测试F - 35隐形技术组件中的一种新型电磁干扰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这项测试就要展开,执行测试任务的战斗机将由驻扎在阿拉伯湾布什号附近的海军陆战队驾驶。亨德里克森低头看了看表,说道:“在过去的四分钟里,飞行员在伊朗领空一直处于隐形状态。”随后,他滔滔不绝地讲解起电磁干扰器的用途、隐蔽性以及强大性能,而此时,伊朗的防空部队还浑然不觉。
亨德里克森刚开口没说几句,乔杜里就有些迷糊了。他向来不关注细节,尤其是这类技术细节,这也是他博士毕业后投身政治的原因。而亨德里克森在技术方面为乔杜里提供支持,尽管白宫里不少军官对文职军官心存不服,但作为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乔杜里的级别比亨德里克森高。乔杜里虽不是技术专家,但他是个天才,他的能力在于能在任何复杂棘手的情况下,凭借直觉做出正确决策。他的政治生涯始于彭斯担任总统时期,不管政党如何更迭,他的职位始终稳如泰山。
“第二个计划也在推进当中。”亨德里克森接着说,“琼斯号指挥舰,也就是一个由三艘舰艇组成的编队,改变了在斯普拉特利群岛附近执行的航行自由巡逻任务,正准备去调查一艘遇险船只。”
“什么样的船?”乔杜里靠在会议桌主位的皮椅上问道,总统开会时就坐这把椅子。
“目前还不清楚,”亨德里克森回答,“我们正在等第七舰队的最新消息。”
虽说乔杜里不太了解F - 35抗干扰隐形技术的具体细节,但他心里明白,让一艘造价20亿美元的“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在中国宣称拥有主权的水域里,去给一艘神秘船只充当救援拖船,还把编队分散开来,这主意听起来可不怎么样。“这事儿听着不太靠谱啊,短打王,现场指挥官是谁?”
亨德里克森回头看了乔杜里一眼,乔杜里意识到,自己喊出那个老绰号多少有点挑衅的意味,两名低级别的军官也相互交换了一下担忧的眼神。不过,亨德里克森倒没太在意,说道:“我认识这位指挥官,她叫亨特,能力非常出众,念书的时候在班里样样都是第一名。”
“那又怎样?”乔杜里追问道。
“所以我们得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