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秋云亦然

        儿子晓德三十岁生日那天，我恰好拿到第一笔退休工资，除了给我老婆的，余下的钱请他们去饭店吃了一顿，也算是庆祝儿子生日吧。为了避免我跟儿子冲突，我尽量不聊他的问题，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三十而立”，该出去找个工作了这句话。为此，他瞪了我一眼。更让我感到不快的是，儿子当着我的面向他妈要钱，我老婆二话没说，就把我给她的退休工资全都掏给他，他还嫌不够。我气得半死。他一拿到钱，就一溜烟走了。

儿子做过五六家公司，不是被公司辞退就是自己无缘无故地离开，如今已经半年没工作了，其实他就是不肯上班。他的爱好是没完没了地玩电脑游戏，时而还跟网友聊聊天，生活在虚拟世界中已经多年，而对其他一切都不感兴趣，甚至对恋爱结婚也无动于衷。我老婆为此愁死了，而我也为此揪心不已，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互相责怪，指责对方从小把儿子宠坏了，如今已经无药可救。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希望努力一下，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儿子。这晚，我跟我老婆在餐厅商量半晌，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即我们外出住一段时间，看看儿子离开我们会怎么生活，兴许我们离开他，他真的会独立生活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午夜时分，儿子终于回家了。我对他说，为了健康，我们去浙江长兴农家乐住一段时间，家里就交给他了，希望他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工作，过正常人生活，别再玩游戏了……儿子“嗯嗯哈哈”地什么都答应我，随后就去他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又玩起了他的游戏。真是玩物丧志。当时我恨不得冲进去把他的电脑砸了，可我还是忍住了，我想起了孔夫子的教诲，“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想我们离他而去，即不再为他洗衣做饭，不再供养他，如果他生活没有来源，是不是会逼他外出找工作、而变得勤劳起来？这是我跟我老婆的重大决定，一定得实施，要不我儿子真的没救了！其实我跟我老婆以前对孩子的教育实在有问题，做父母的对子女怎么可以一手包办？什么都不让他做？现在倒好，儿子除了会玩电脑，其他什么都不会。

随后我们就收拾替换衣服、生活用品、手提电脑什么的一股脑儿放进两只旅行包里，第二天上午就联系上长兴一家依山傍水的农家乐，开车四小时到达目的地安顿下来。尽管这儿空气清新、景色宜人，一日三餐新鲜可口，但我们的心还是在儿子身上，我老婆一直惦记着他，时不时地打电话给他，问寒问暖，儿子却嫌他烦了，由此我就劝她别再打了，过我们的日子，暂时忘了他吧。

其实，我离开上海前，曾委托我的邻居汪先生关注一下我儿子晓德，他是我棋友，休息天下棋常跟他谈起我儿子，自然他非常愿意帮这个忙，这不，几天后他的电话就来了，他告诉我，我儿子还是老样子：白天睡觉，晚上玩电脑，吃饭叫外卖，夜宵吃泡面……我谢了他要求他继续观察，并想办法到我儿子的房间里去看看，他答应了。

一个星期后，儿子来电话，说他卡上没钱了，要我们汇点钱过去，我抢过老婆手中的手机跟他说我们住在山上，山上没有银行，所以没法给他卡上打钱。他说，你们可以下山啊……我说，没我们你就不能生存了吗？！他沉默了。我继续说，如果我们死了呢，你就不活下去了？！你自己去挣钱吧，你已经三十岁了，难道还养活不了自己？！可以不玩电脑游戏吗……他气得把手机关了。我老婆见我如此说，当即夺下手机，欲拨他电话，但给我阻止了。

此后一段时间，儿子打来的电话都是要钱，而且要的数目越来越大，我老婆逼着我开车去镇上的银行去给他汇钱，但都被我说服了，我说如果此刻打钱给他就功亏一篑，他又会坐到电脑前玩他的游戏……最后，我老婆还是被我说服了，不去理他。这时汪先生电话来了，告诉我说，他在小区附近的一家房产公司看到了我家的房子挂牌出售，他说他去过我家，家里给我儿子翻得乱七八糟，他找到房产证要把房子卖了，他还分析说也许我儿子在网上认识一个女人……我想这可糟了，他真的去房产交易市场低价挂牌出售（他可以模仿我们的签字，房产证上也有他的名字）就惨了，我知道，儿子对钱其实没有概念，他一掷千金，会把钱奉献给那个虚拟的网恋女人……我想我们挽救儿子的计划破产了！当即我跟我老婆打点行李回家。

回到家没见儿子的踪影，家里果然被儿子翻得乱七八糟、脏衣服脏碗筷泡面捅堆得满房间都是，简直不堪入目。我立即找房产证，却没有找到，我老婆急的泣不成声。慌忙打他手机却没人接，这时我才想起去房产公司……赶到那儿，发现儿子坐在这家房产公司正准备跟对方签合同呢，急忙冲进去阻止他们……最终化险为夷、有惊无险。

房产证又安全地回到我们手中了，我舒了一口气。为了改变儿子我差点弄巧成拙，如今儿子还是我行我素，又回到电脑前昏天黑地的玩起了网络游戏，我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几天我跟我老婆商量，是不是把他赶走，把他推向社会让他自食其力……老婆竭力反对，说如果这样处理，一不小心儿子变坏或者当了小偷被抓我们脸上更无光彩，还是把他当个傻子供养着吧，总比赶他出门闯祸好，谁让你把他生出来的呢（这也是儿子常说的话）？没办法，兴许老婆说的是对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