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是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后来一件一件变成不相信。而我是四十岁才变化的,是我太晚熟吗?不是,是自己的知识太浅,水平太低,格局太小……
曾经相信过历史,觉得要以史为镜,后来知道,原来历史的一半是编造的。前朝史水远是后朝人在写,后朝人永远在否定前朝,他的后朝又来否定他,但是负负不一定得正,只是累积渐进的扭曲变形移位,使真相永远掩盖,无法复原。说“不容青史尽成灰”,但青史往往是要成灰的。指鹿为马,人云亦云,也往往是可以得逞和胜利的。
曾经相信过文明的力量,后来知道,原来人的愚昧和野蛮不因文明的进展而消失,只是愚昧野蛮有很多不同的面貌:纯朴的农民工人、深沉的知识分子自信的政治领袖、替天行道的王师,都可能有不同形式的巨大愚昧和巨大野蛮而且野蛮和文明之间,竟然只有极其细微、随时可以被抹掉的一线之隔。
曾经相信过正义,后来知道,原来同时完全可以存在两种正义,而且彼此抵触,冰火不容。选择其中之一,正义同时就意味着不正义。而且,你绝对看不出,某些人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机热烈主张某一个特定的正义,其中隐藏着深不可测的不正义。
更曾相信爱情,后来发现,爱情必须转化为亲情,或是演变成互利关系才能长久。但是转化为亲情的爱情。犹如化为杯中的冰块——它还是那玲珑剔透的冰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