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矮虎没想到宋江会把扈三娘嫁给他，他又喜又忧。

被扈三娘捉住后，王矮虎一度非常懊悔，他真想把自己阉了，如果手头有把刀，说不定真下手了。在祝家庄监房里，王矮虎朝自己的小祖宗瞅了半晌，猛地拿手拽了两下，痛得他扛不住。痛定思痛，他觉得，就算万幸这次不死，若不改改这毛病，早晚这小祖宗也会要他的命，而且，会死得非常非常惨！接连两天撒尿有点痛，王矮虎咬着牙没去抚慰它。老天在上，让这小祖宗受点痛，一点也不冤。要不是这小祖宗作怪，他早提着扈三娘首级报功去了，哪至于被人囚在笼子里！都是这小祖宗害的，总共也就二两肉，连累了大腿，连累了肚子，连累了手，连累了头……两百斤全搭进去了。王矮虎发誓，如果有幸出去，此生决不朝女人多瞧一眼，左眼多瞧瞎左眼，右眼多瞧瞎右眼。实在熬不过了，像燕顺郑天寿他们那样也挺好的。

可是，有时候扈三娘的脸会在他眼前闪过……特别是将睡未睡的那种时候，扈三娘瞪着眼、抿着嘴扑过来……他要么一下睡过去了，做一些醒过来记不住的梦，要么恨老天爷——干嘛故意造化出这样的女子到世上来让他痛苦？每次一想到这么一个美得惊人、武艺高超、出身也好的女子不可能跟他有夫妻缘份，他真是揪心地痛苦。

聪明的做法，当然是多想想别的事来转移心思了。好在这几天真需要王矮虎操心的事不少。监房里的日子就不说了——那已经过去了。打破祝家庄后，他和秦明等七个刚从监房里出来的头领去见宋江，宋江似乎很高兴见到他们，慰问了他们每个人：“受惊了，没伤着哪儿吧？”对他倒没有特别不好的表示。但回寨的路上，七个从监房里出来的头领只有他一个人没被叫去跟宋江并排骑行、聊天，其他六个人都轮着去了。这说明什么？当然说明他旗下的马军抗拒穆弘代管的事还在宋江心里头卡着，卡得扎扎实实的——这事过不去……可那也是你们逼我呀！惹毛你大爷干脆翻脸投晁盖算了——且慢，得再看一看，得胜后的宋江一派气势陡升（仅粮食就有50万石！运钱粮的车队在山谷里排出去十几里，他这个老车把式都是头一回看见这阵势），王矮虎又犹豫了。在金沙滩，他看到晁老大亲自下山迎接宋江，擂鼓吹笛，把酒接风，说说笑笑的，比亲兄弟还亲……他有些庆幸没有冒然跟宋江翻脸。

刚下船，宋江派人告诉他，今天要跟他“好好聊聊”。王矮虎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回到营里，放好东西，他跟王二虎交待了几句：他要是有什么不测，让他们照旧去找林冲。他相信，林冲会善待他的部下。王二虎似乎有一点不想去找林冲，说：“干嘛不直接找晁老大呢？穆弘来要马的时候，林冲居然没说半个不字！”唉，二虎还是嫩哪！王矮虎不好对二虎多说什么，他知道二虎还在心疼那两百匹马（二虎不知道回山寨的路上，林冲曾要赔两百匹马给王矮虎，王矮虎不肯要）。“就找林冲！”王矮虎对王二虎说。

走进聚义厅小寨，王矮虎注意到不少人朝他指指戳戳的，似乎在背后说他小话，他知道前些时被扈三娘生擒的丢人败绩，让他很引人注目，这种待遇在回寨路上已领受过了。王矮虎提醒自己：脑袋一定不要耷拉下来。这时候你把脑袋耷拉下来，一辈子休想抬头做人了。王矮虎硬撑着挺起胸，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照常跟熟人招呼说笑。

在宋家院子门口，王矮虎放慢了脚步，他突然很希望举起一张别人看不见的盾牌走进去。有个侍从拦住了王矮虎，说宋寨主正在跟人谈重要的事情，让他到西边厢房的侍从餐室里等着。好啊好啊，等着好，他才不急着见宋江哩。有个侍从送来了茶、水果和点心，这个侍从有些面熟，似乎是跟二虎他们赌过几次的那个谁谁谁，一聊，果然是他，姓魏。再一聊，王矮虎听到了一个新鲜消息：一个多时辰以前，在小议事厅里，晁盖、宋江、吴用刚刚开了一个小会，晁盖因为李逵屠扈家庄的事把吴用臭骂了一顿，还拍了桌子！好嘛，拍、桌、子！这就是说，跟宋江一伙翻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矮虎来精神了，坐安稳了。

魏侍从离开后，王矮虎一个人等了大半个时辰，把冷板凳坐热乎了，正房那边的人进进出出好几拨了，还没人来叫他进去。他当然知道不会是把他忘了。坐着坐着又来了气，有两次他心底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拍拍屁股走他娘的——回营！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劝他再忍一忍，即使要跟晁盖站一边，最好也不要跟宋江撕破脸。王矮虎吐出胸中恶气，在心里排演着回答宋江的问话。

宋江：王矮虎，你为何让部下抗拒穆弘代管？

回答：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去祝家庄的路上，我曾跟林冲学过回马枪，营里校尉们都看见了，以为我拜了林冲为师……（说到这就够了？先这样吧。）

这是王矮虎思索大半天的成果。理由有些牵强，但他没想出更好的回答。接下来呢？他决定无论宋江怎样责骂，他都不吭声。假如宋江对他提过份要求，比如命他把马军全部交出来，先答应下来再说。回营该干什么再干什么不迟。校尉什长们都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别人一时半会吞不下去的……王矮虎正东想西想，宋江快步走进了餐室，抓住他的手轻轻拍着。

“抱歉让你久等了！本来你的事最重要，才放到最后谈，以免半截被人打扰，不料事情这么多，太多了！”

“我没事，”王矮虎说。

“你有事，有喜事。”宋江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书房，“我当初在清风山时，曾许诺要给你找一个好女子做押寨夫人，你看那扈三娘如何？”

这一问把王矮虎问住了。

近几天，王矮虎压根没想过这回事！宋江当初在清风山许下的那个承诺，王矮虎一直觉得那只是一句场面话，从来没指望过。宋江要不提，王矮虎差不多已经忘掉了。至于扈三娘，王矮虎从祝家庄监房里出来后，越来越觉得跟她没关系……只零碎听人提过两句——被林冲捉住了，宋江派人送到宋太公处（就在这座院子的后院），不少人传说她已经是宋江的押寨夫人了……现在突然听见宋江问他觉得扈三娘如何，他有点不敢相信。可转念一想，自己跟宋江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程度——那么就是真的了！种种疑问飞速闪过：宋江又为何不要这个女子呢？原因之一应该是李逵屠了扈家庄，宋江不敢在枕头边放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仇人。林冲呢？宋江刚把妙棋送给了他，再说宋江也不希望加强林冲的势力。其他头领，要么有妻子了，要么对女人没啥兴趣……俺老王竟是最合适的人选！哈哈！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欢喜劲才上来一半，忧虑跟着来了：你枕头边就敢放这么一个梁山的仇人吗？不要命了？！

“那、那有啥好、好说的！”王矮虎结巴了。他知道这时候应该装出欢喜的样子，便让结巴里带点惊喜的意味。

“哈哈，小孩放炮竹——又爱又怕是不是？”宋江收住笑，“放心吧，我已经告诉扈三娘，她家里人是祝家庄杀的。扈三娘已经投降了，还感谢梁山替她报了仇呢。以后她问起你，你只须说当时你在祝家庄监房里，听说祝家庄屠了扈家庄，具体怎么回事不太清楚。”

“着哇！着！”王矮虎拍手叫道。

王矮虎立刻明白这是一条妙计，扈三娘在梁山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不可能打听出真相来。等她混个脸熟心不熟，也不会有多少人敢说出真相。等她交上个把真心朋友，娃儿怕是早生了好几个了，那时还怕她怎地？反正屠扈家庄又不是俺老王干的，她还能蛮不讲理谋害亲夫不成？

“真是妙计！”王矮虎竖起了大拇指。

宋江却摇头，“此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怪李逵那个混帐！要是告诉扈三娘真相，我怕她会活不下来，可惜了不是？”

“是、是，那太可惜了。”王矮虎说。这是真心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宋江用手指头虚点着王矮虎，“所以嘛，我费了老鼻子劲。开始的时候，晁老大不同意把扈三娘留在山上，要放她下山。我说，她独自下山，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家里遭难的真相，她会武艺，要不找梁山人报仇，世人会耻笑她，这样一来，她多半还是会被梁山人捉到，或者更糟——被杀死。晁老大又说，她留下来也不一定要嫁人。我说，这扈三娘身负血海深仇，给他找一个丈夫，其中一个意思就是要监视她，防备她打听真相报复山寨。晁老大又说，山寨好汉这么多，干嘛一定要嫁王矮虎。我反问他：‘给你晁老大当押寨夫人，你要吗?’他不要，说可以嫁给刘唐、阮小五、阮小七嘛。我说，也可以考虑，其他合适的头领都可以考虑进来，比如李俊、黄信等人——我跟他绕圈子、磨嘴皮，也顾不上晁老大猜忌我了，绕呀磨呀，晁老大冒火了，他把吴军师臭骂了一顿，问吴军师为何不派人监督李逵，以至李逵造下大孽，又为何送李逵去沧州……骂到半截，突然气呼呼地同意把扈三娘嫁给你了——你怎么谢我呀？”

王矮虎扑通跪在地上，“谢谢宋大哥成全！”

“起来起来，还没成全呢，差一点点，得防着有人在扈三娘跟前乱说。”宋江微笑，看着他，“我们这些新上山的头领还好说，打声招呼就行了——除了李逵，他这阵子不在山寨里，以后要小心他的嘴。旧头领呢？多数也不会乱说，只有林冲……人是林冲捉的，也该去问问林冲的意思，你去找找他？”

王矮虎有点犯难了。

“怎么？”宋江问。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照实说呗，你们关系那么好，有啥不好说的！”

王矮虎摇头。他突然想到，宋江该不会是用一个空口承诺来破坏你跟林冲的关系吧？明眼人该知道，这种事去求林冲，那就是找枪头子碰嘛。等林冲不同意了，你娶不成扈三娘也不能怪他宋江，他宋江还要讥笑你把林冲当最好的朋友。等你跟林冲搞僵了，他们一伙再慢慢收拾你……肯定是这样，宋江这人太可怕了，你把部下交给林冲代管的事他一句没提，越不提，越严重。

“宋大哥，去祝家庄的路上俺一时糊涂，不该把部下交给林冲代管……”王矮虎说。

宋江打断了他，表情凝重起来，“扯哪儿去了！你把马军交林冲代管，不算糊涂，下山时我把你编进林冲队里了嘛。你不要多想。赶紧去找林冲。林冲要是没什么意见，你就赶紧回去准备婚礼——喜宴明天办，还是过几天再办？我听你的。”听他这么一说，又好像是来真的！

“我听宋大哥的。”王矮虎说。

“那就明天吧，免得夜长梦多。”宋江说。

王矮虎走到门口，转身走了回来，“宋大哥……”

“去吧，去吧，”宋江走过来推了他两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应该没多大问题，林冲实在不答应，咱们再想办法嘛。”

“好，我听宋大哥的。”王矮虎说。

从宋家院子里出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的东西上，就像有人在路上铺了一层芦花。抬眼看看天，日光亮得刺眼。王矮虎不记得走进宋家院子之前日光是怎样的，他只知道那时的心情跟现在大不一样。现在他有些兴奋，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些期待，但又有些担心快到手的美事突然飞掉了……他沿着聚义厅北边的路走了一截，拐上聚义厅西侧的大路，边走边想怎么跟林冲说这事。开这口，真难，有时候一个朋友比一个对头更难对付。想来想去，他决定照直说。

他心里对林冲晁盖有了一丝愧疚，觉得他们人挺厚道的，比宋江他们好很多，可惜好人有时候帮不上你什么忙。跟宋江走，当然代价也很清楚，跟扈三娘成婚后，不跟宋江走也不行，没宋江罩着自己斗不过扈三娘，扈三娘一不高兴就够你受的。难以两全，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快到林冲住所的时候，王矮虎调整了一下表情。跟林冲说这事，最好把自己压着点，别把高兴露出来。林冲的侍从李长吉拦住了王矮虎，说林头领这会儿不便见客，请他到门卫屋里稍等一下。王矮虎能感受到侍从态度的变化——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林冲的侍从都知道了？传得真他娘的快——林冲的侍从依然有礼貌，但这是一种让他感到疏远和冷淡的礼貌。

王矮虎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计较这个。他安静地坐在门卫屋里，坐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是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是林冲，一个是妙棋。王矮虎从窗口探头看看，原来是林冲正在试穿新鞋。林冲已经走到院子里来了，王矮虎注意到李长吉站在一边没说话，不知道是通报过了还是没通报。妙棋跟在林冲身后，不时让林冲坐在一张石凳上，又不时让林冲站起来走两步，还不时蹲在林冲脚边，用手指在林冲脚上的鞋帮子上这儿按按那儿按按。

“这儿紧吗？这儿呢？”妙棋问。

王矮虎心里荡悠了一下，他想：“扈三娘会这样伺候我吗？她要是这样伺候我，那可把我美死了！”

终于，王矮虎听到叫他了。他一路小跑，来到林冲跟前。

林冲看了看他，平淡地说：“来啦。”

林冲把他往屋里迎，吩咐上茶。王矮虎看了看林冲的脸，平淡得让他心里不踏实。他觉得林冲应该黑着脸才对，冷冷地。不过，他又觉得还是平淡些好。不跟林冲晁盖站一边，也不一定要跟林冲晁盖他们翻脸嘛，他特别不希望跟林冲翻脸。

妙棋给王矮虎端上一碗茶，笑了笑，退下了。

“这鞋好！”王矮虎开始夸林冲脚上的新鞋，小心翼翼地不让妒意从语气中流露出来。他想尽量把谈那件事的时间往后推。

林冲嗯了一声，看着他，“那件事，晁老大跟我说了。”

王矮虎心里有些紧张，有很多话想往外倒，“林大哥，我是真的很想要这么一个媳妇，没别的想法……”

林冲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林冲叹了口气，说：“都这时候了，估计我是劝不了你们的，所以我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但有一条，这个扈三娘，实在太可怜了，是我造孽捉了她，我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她，请你看在我面上，不要太为难她。”

“这个林大哥放心！我是决不会乱来的！她成了我媳妇，我当然要好好待她。”王矮虎本来还想赌两个咒，发两个誓，可又担心那样太像开玩笑了。

林冲点点头，“但愿像你说的那样，也就免了我后悔捉她的时候，没一矛刺死她。说实话，那个事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晁寨主、宋寨主都同意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这一番话，让王矮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了一阵寒意。他本来想邀请林冲明天去喝喜酒，这会儿不敢说了。看见林冲不再说话，只顾拿手指头按自己的鞋帮子，王矮虎告辞了。

从小寨出来，王矮虎立刻被一帮人围住了，有自己的侍从和校尉，还有马麟和他的侍从，他们都嚷嚷着“大喜事”要他请客。马麟指明要去洗衣营请客，说怕以后王矮虎再也不会在洗衣营招待他们了。还威胁：不依他们，明天就不帮他办婚礼。王矮虎只好依了他们，带他们走进了洗衣营。本来按规矩，校尉和侍从都不能使用头领包间，但主管看在王矮虎面上，一共给了六个头领包间。每人点了一个女子。

正吃着，喝着，乐着，主管进来了，问王矮虎能不能挤挤，让一个包间出来。

王矮虎问怎么回事，主管回答说：“穆头领带着一帮新头领来了。”王矮虎把门帘撩开一道缝，看见外面过道里站着穆弘、穆春兄弟俩，大堂里有两桌客，都是登州人——孙立、孙新、解珍、解宝、邹润、邹渊、乐和等等，王矮虎吩咐让出一个包间。不一会儿，穆弘穆春端着酒碗过来敬酒，说以前有些事误会了，现在大家又是兄弟了，等等，然后感谢王矮虎让给他们包间。王矮虎也客气了几句。

穆弘兄弟回去陪了一阵子登州人，再过来时明显喝多了，脸红通通的。兄弟俩一唱一和把话题扯到王矮虎明天娶亲上。

穆弘笑着说：“恭喜啊王矮虎！你小子一直想娶个大户小姐，这下满意了吧？”

王矮虎也笑，说：“托各位兄弟的福，满意，满意，明天请你喝好酒。”

“你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别人色字头一把刀，你色字头上两把刀呀，赚了嘛！哈哈。”

王矮虎也打了个哈哈，伸手跟穆弘碰酒碗，“我他娘的赚大发了，你家缺刀言语一声。喝酒，喝酒。”王矮虎能听出穆弘话里有刺，他告诉自己今天不要跟穆弘兄弟起冲突。见二虎和两个校尉鼓着眼睛看穆弘，王矮虎用眼光抽了他们一下，重重咳了一声，他们才低下了头。

穆弘跟他回碰了两下，仰头张嘴，喉结动了两下，一碗酒咕咚咕咚倒进肚子里去了。穆弘打了个酒嗝，“唉呀，以前没见过一朵鲜花插牛粪上是个什么样子，明天就能知道啦。”

王矮虎恨不能敲掉半边酒碗，用破碗割这小子的喉咙。但想到要在宋江手下共事，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王矮虎说：“穆弘老哥真会开玩笑——让你老哥见笑啦，不过，马粪堆有营养，鲜花也算插对地方了，没办法，”

穆春跟着哥哥大笑，“是没办法，这小子走的是马屎运哪。”

王矮虎也笑：“你小子眼红了吧？我就知道，不怪你们，我自己都眼红我自己，这坨马粪咋就这么好命咧？哈哈哈！”

“命是好命，可我们也为你发愁咧，入洞房后你怎么办呢？硬上不可能吧？灌醉她？蒙汗药？还是让弟兄们帮忙摁着，把她绑在床上，绑成一个大字？”穆弘问。

“我有一种催情药粉，放进汤里，女人喝了会主动要你，一夜要好几次哟，”穆春抬起了下巴，“你好好求我……”

“去去去，你们瞎操心什么！”马麟笑着，把兄弟俩赶了出去。

等马麟也带着他的人回包间了，王矮虎召集王二虎、郭传基、陈良等七八个心腹校尉侍从，到里面小间议事。他给相伴的妓女发了点散碎银两，让她们在外间吃东西、赌钱，有人来了先挡一下。

王矮虎关上门，抱拳说：“俺老王明天要办大事了，说不得，要辛苦大伙了！头一件，大伙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跟扈三娘把事办了，又不让外人看笑话？大伙儿刚才都听见了，扈三娘还没进门，看笑话的就先找上门了。俺丑话说前头，今天大伙凑不出个好办法，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去找女娘办事。”

大伙“噢——噢——”惨叫着。王矮虎垂眼塞耳，不为所动。

王二虎站起来挥了挥手，“都别闹，都别闹，我觉得大伯说的这个事很重要。大伙想想，这个事要办不好，等于俺大伯头上悬着两把刀，不定啥时候出事。以前出了事，让我们找林教头，要是俺大娘弄出事来，我们又该找谁呀？”

“是呀，看来没安好心呀！”郭传基说。“难怪火急火燎要嫁干妹子，我就觉得有点怪。”

“也不怪，干妹妹死在干哥哥家了，是一回事；死在王大哥家了，就是另一回事啦！”

“日，怕个鸟，她家人又不是王大哥杀的。”

“日！干他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