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河东那条路了,修桥了,过不去,从关庙学校西边走吧"父亲对着正在开车的我说道。“过年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要修了?”我问道。“被搞工程的拉电线杆路过压坏了",父亲边看着他的记事本边回答我。

  如果不是因为被压坏掉,我丝毫不怀疑,老桥作为我们大队的重要路线继续为我们服务十几年。说她是老桥,可能并不合适,如果按照设计者的初衷,她走过的岁月顶多算是她的中青年。可能当初设计她的人,没能想到的是,社会的发展已经超过他的预想,老桥已经远远承担不了社会迅猛发展对道路的需求了,虽然早有预告她会被拆掉重新再修一座新桥,只是没能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这么早的被拆掉。

  老桥具体修建有多少年了,恐怕就连父亲都要仔细想一想,但是,二十年的岁月肯定是有的了,因为从我真正记事起,她已经在哪里默默的背负着过往的行人了。

    老桥不单单作为道路的一部分承载通行的作用,更是连接我们村东西两庄关系的重要纽带。我二爷爷和四爷爷就和我家分别住在河两边的东庄和西庄。如果不是老桥,在那个交通不发达得年代,我们一大家的关系是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紧密 。不止我们一家,东西两庄还有更多的家庭因为老桥变得彼此更加密切。

    在农村,白天为生计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夜晚是他们仅有的消遣娱乐时光。

    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无风无雨的夜晚,老桥便成了东西两庄的人在一起消遣时光地方。老桥没有护栏,只有类似台阶一样象征性的东西 。这可能是无心插柳的设计了,低矮似台阶的护栏,反而成了人们最好的座处。人们排成排紧挨的坐在护栏上,孩子们则在老桥中间玩耍。男人们互相交流着从各种渠道听来的信息和趣闻,妇女有的摇着蒲扇在倾听,有的则大声的训斥着自己在玩耍追逐的孩子不要掉到河里去了。有时候会有年长的人提着还在使用煤油灯,来到桥上,那便是老桥上唯一的光亮,我现在似乎还能闻到那顺着岁月飘来的煤油灯燃烧时的香气。仅管人们熟悉到听生音便能认出究竟是谁在说话 。

    我儿时,会对老桥下河里的水充满疑问,水从哪儿来,为什么有时候干涸的能见到河底的淤泥,有时候又能将整条河道充的盈盈满满,好在我不是一个刻苦好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这种疑问在我脑海里每年都会出现一次,但转瞬即逝。记得有一年,听大人们说,将要从洪泽湖里翻来新的河水。最起码我对此特别期待,那样到了夏天我就能在干净的河水里游泳了。果然,那年的河水确实清澈,河底的水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开始期盼夏天快点到来。

    老桥旁边紧挨河岸的一座废弃的抽水站。当年修建抽水站的人,显然对于她给予很高了的厚望,甚至将她周围全都封上水泥,包括她下面的河岸上,以盼她能使用的周期更长一点。河岸边有水泥台阶一直通到水里去,我们都是从这个台阶开始游到老桥底部去,或者直接从老桥上面跳到河里面来。有时我们会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将水泼在洗完要离开的人的衣服上,然后迅速跳入水中向河中游去,被泼的人要么气急败坏的叫骂两句,要么会迅速脱下衣服跳到河里来,游着去追泼他水的孩子。选择从桥上跳下来的时候,要时刻提防你身后的人,不然当你还在做准备动作的时候,准有人会从你背后来一脚。大人似乎从不担心我们在河边会出什么事。傍晚,在地里农作一天的大人们,也会趁河水还有余温,洗去一天的疲惫与灰尘。晚霞的余晖中,我们相互逗乐。

    老桥还在那,那桥上坐着的大人,和在水里嬉戏的孩子们,却慢慢各自的离开。有的远嫁他乡,有的外地求学上班,有的自从离开那天,就再也没有见他回来。那些年迈的再也不可能离开的老人,有时候回来还会见他们独自坐在老桥上,见到也会下车问候。只是再也没有人说那些趣闻,也没有人听。只剩老桥还陪伴着他们。

    老桥正式完工那天,下着雨,正好我跟父亲因有事回去了一趟,父亲执意要去看一眼,到了跟前才发现,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在那里,甚至还有领村的一些人。我看见新桥加了用水泥堆切成的护栏,想像以前那样坐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人群里热闹的讨论着新桥如何如何的坚固,讨论最多的还是,再也不用绕那么远的路了。雨越下越大,父亲跟我都没有带伞,我叫上看的兴致正浓的父亲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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