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坛,在北京公园和景点中,应该排不上名号。诺大的地图,如果不是特意搜索,估计它还是和当年与史铁生相遇的时候一样,安静祥和,与世无争地伏在那个角落里,默数这个城市的花开花谢,倾听着过客的悲欢离合;被遗忘,或者偶尔又被想起。
秋已来,正午时分却不见丝毫的暑气,凉风习习。跨过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程,我循着遥远的记忆,满怀期待,以期邂逅史铁生在这个“破园子”最初的无奈,和最后的释然。
它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我想,必须是个饱经风霜的老者,颓墙和废瓦应该随处可见,参天古柏遮天蔽日,盘旋的寒鸦凄切地鸣叫,不然何以成其苍凉和厚重;同样,也要有“风过檐铃,雨落空林,蜂飞蝶舞,草动虫鸣”的灵动和生气,不然何以抚慰一个失魂落魄者的心灵。 总之,它可凝固时间,看见自己的身影,直扣心扉。我为它设计好了一切。
门壁上朱红炫耀,依稀可见史铁生照片中”天坛公园“的影子,高墙整整齐齐向前方延伸,遒劲的古柏犹在,却不见野草和荒藤,院落不大,没多久就走完了,水泥路四通八达,各处人声鼎沸,地坛早已褪去了它颓废的外衣,换上了世纪的霓裳。我竟失落起来,这哪是可以推开世界嘈杂的地方。这早已不是史铁生的古园,而是大家的公园。
还好有柏树, 400年前就在这里,等待过史铁生,又以它原有的样子在等待我。我仔细端详着路边的古柏,是在哪一棵树下,那个正当狂妄年纪却残疾了双腿的年轻人参透了生死;又是在哪一颗树下,那个年轻人逃也似的躲避着母亲,眼睁睁的看着她着急,以至悔恨终生。当然树底下萋萋的芳草或者板结的泥土中,也没了轮椅的痕迹。
我为什么来这里?是想寻一处静地,思考自己怎么来,又将要往何处去吗?还是想去探究一个人挣脱命运牢笼的过程?正如一个网友说的“史铁生,一个不可以被拿来励志的人”,在这个古园子里他一直在思考着三个问题,为什么要生?怎么样活?为什么要写作?当然他也完成了自我救赎,“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他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是他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怎么样活?正如他所说,“不是能够一次性解决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他多久”,当然他也用自己的一生去回复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写作?大概是“有些路单靠腿去是明显不够的。”在这里,所有的困境一一破解。
我想,我不应该来地坛,它只是大家的公园,也仅仅只是史铁生的地坛,而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地坛,在那个内心的园子里,“容易撞见诚实,容易被诚实揪住不放,容易在市场之外遭遇心中的阴暗”。每每浮躁,空虚的时候,跨过那道虚空中的界线,感受那股清纯之气,思考自己为何而来!
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