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29
每天坐在我的书房里,我都会遐想许多事情。
书房很小,但经过我的一点一点添砖加瓦的努力,它已经初具雏形,有了“文艺青年心灵栖息地”的感觉。通过在四处遍布属于我的物品—书,衣服,画,我赋予了它存在的意义,它便被我侵略成了我的领地。有时我妈打扫,吸尘器轰隆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会装怪地站在门边做好准备,恶狠狠地告诉她:“我的房间我自己来打扫!”以此来宣誓这幼稚的主权。
从搬家到现在并没有多长时间,我已经可以详述在这里居住的每一处小物件的来由与它们所处的位置。进门,右手是我的钢琴,琴上有一束装在编织栏里粉白相间的满天星。巴赫吐着鬼脸的照片被安静地封存在复古的橄榄绿相框里。我的乐谱呲出页脚,无序地堆放着---这并不是艺术家的疯狂。左手,吉他和尤克里里倚在书柜旁,我很久都没碰他们了,黑色的琴罩上落了层清晰可见的,可以使我妈抓狂的灰尘。我的书桌,前不久才下定决心好好整理过,但无论如何都会被牵扯在一起的耳机线和充电线徒增凌乱。书桌上方还有三层书架,每一格都安放着无数的曾经的故事。比如,我把一格送给了我的玩具,但我更喜欢把做作地把它们称为“我曾经走过的路上的痕迹”,一格放我一个月预备读的书,我每天都要督促自己一头扎进文字里必须两个小时。还现在是四月,架上有《爱的艺术》《苏菲的世界》《人生的枷锁》等等,不过他们很快所在的位置很快就会换上别的书,但我会想念他们,想念我抬头望着他们动作,我通常会在思索片刻后抽出其中的一本,享受几个小时的阅读笔记时光。有一层放美术用具,油画颜料,水彩颜料,因为放在最高层,我也就逃避现实地没那么刻意地摆放他们。旁边,种在透明酸奶罐子里的绿萝,枝叶意外地茂盛。
书桌的背后是书柜,有那么一些时候,看书写作业不专心的时候,我会感觉背脊一凉,好像背后书柜里有无数个伟大,深刻的灵魂的眼睛透过玻璃窗窥探进我的内心。我曾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他们搬到地上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散文,小说,诗歌,然后在我意料之中的是,为了不打乱他们的顺序,我不忍打开柜门,以至于总是在玻璃窗外邂逅他们美丽的名字。
书房最好的是榻榻米。一打开书房门的门就能迅速捕捉到光明所在。面对着门的四扇窗,在任何季节都积极地为我送来微风,送来平缓而温和的吐息。楼下就是各个快递超市。早晨八点,人们骑着电瓶车的在街巷往返的声音,伴着缝隙里钻进来的光线一同唤醒我。晚间,我倚着墙面看书,把双腿半蜷,窗帘轻动,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人声了,只有狗吠与最后一班公共汽车的疾驰。我会留意书的页码,然后把它放在窗台上安稳地入眠。不住在书房的时候,我妈就会在其上铺好一张凉席。我会自然地把所有杂物堆放在榻榻米上,然后迎来进门的母亲的呵斥。
越长大,我越要思考一个问题,世界对于我而言的含义是什么。从车水马龙到声色犬马,那些不变的景色却在我的步履不停间拥有了更多发人深省的含义。世界就像被欲望驱使着膨胀的气球,用爆破时瞬间的喧哗惊醒我,尽快地去找一处宁静的藏身之地,不要让那些“与我无关”的嘈杂助长了我浮躁的心性。我现在终于有了暂时的驻所。就像刘禹锡有他的陋室,陶渊明有他在东篱旁的木屋,隐者有他的山水,我也有我的书房。那足够了。我手执画笔,轻捻琴弦的时候,足够宁静。况且,我还有眼前的背后的书柜,我还有四扇窗,让我探知阴晴冷暖,探知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