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女儿去乡下做扶贫工作,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到这个地处西北叫多么的村子。听女儿说,多么村归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区管,与甘南藏族自治区交界。
去年五一放假,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坐大巴去女儿下乡的那个市,是女儿开车到那个市里来接的我。为了下乡,女儿火速地用一个月的时间,考了一个驾驶证。因为女儿住在镇政府内,办公室在村委会,之间有差不多有三公里多的路程。村子里到镇政府是一条很宽的马路,但是没公共交通工具,老婆过完年,去考察了一下那镇政府到村委会的路程,就给女儿买了一辆二手小车。
这个多么村,是官方的村名,民间是叫多嘛村,传说是因为有很多姓多的藏传佛教喇嘛,跑到此处居住,故名叫多嘛村。官方是因为过去镇里的一个工作人员在做登记时,没听清村民的发音,笔误写成了多么村,官方就这样一直沿用了名字。
接到我的那晚上,女儿特别高兴,我和女儿一起住在县城的宾馆里。第二天早上,在宾馆里吃了免费的早餐,我就开车和女儿一起到了镇政府报到,大概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在镇政府我们接了镇政府驻村委会的扶贫干部秋姐,一起开车去多么村。
到了村委会,秋姐安排女儿带我到村子里去走走,她开始生烤火的煤炉子了。我有点吃惊,因为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很热了,都已经是过夏天了。没想到这里还要生烤火的炉子,还在过冬天!
我在村委会上了一个厕所,那厕所还是不能冲水的旱厕,是独自建在村委会那三层办公楼的边上。但厕所还是蛮干净的,这上厕所应该对女儿是种考验,她可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旱厕的,现在就是在南方的乡下,也看不到旱厕了。也许是北方的乡村里缺水,也许还是穷的缘故。我小时候住的是平房,用的公共厕所,就都是旱厕。但其实旱厕在乡村里,只要是卫生搞干净了,还是有好处的,种菜就有了有机肥。小时候我在老家的乡村,总是听到这样一句话,“没有大粪臭,那来大米香。”
村委会的院子里,有一个水龙头。我上完厕所,打开那水龙头洗了一下手,冰凉凉的。我原以为这水是象南方乡村里一样,打井取出来的水。我观察了一下,又没看到井。女儿看到我的样子,忍不住地笑,告诉我这里已经是海拔近三千多米的高度了,就是打井也打不到水的。这里的山顶上,基本上都是终年积雪的。这自来水,就是她们单位上前几任扶贫工作人员,在山顶上砌了一个很大的储水池,把那高山上的雪水,用镀锌水管,接到家家户户的。
这多么村,虽说是个贫困村,但大部分农户砌的房子还是蛮好的。特别是有的农户家那两扇大木门,到应该有四米多高,木门还打了十几颗大铜钉,甚是气派,颇有一点历史厚重感!我想象中那过去的大户人家就是这种木门。
我和女儿走在村子里的大马路上,这条路应该还是一条主干道,这公路就从村子里的穿过。听女儿说是直接可以通到甘南藏族自治区的,女儿说都讲甘南地区步步都是美景,那四川的九寨沟,过去也是甘南地区的,后来划给四川省,就给四川省开发出来了。女儿说要我7、8月份再来多么村,可以开着她那二手车,都甘南去走走。这条马路两边,就是多么村民的私房,在路与房之间,左右都砌了种满花的隔离带。蛮漂亮的,但没有人行道,人和车都共一条路,我觉得还是不安全。
我见一家农户家的院子门开着,我就将身子探进了那院子里去看。那院子里砌了一个方型的花园,有个老爷爷坐在花园边上晒太阳。见我们去了,就赶紧过来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院子里去。女儿在村里待了半年多了,但与村民交流还是要夹带着不少手势。我是基本上就听不懂,独自拿着手机在院子里拍照。
那老爷爷要请我们到屋里去坐,我摇手说不去了。那老爷爷送我们走出院子,指着边上一栋更气排的房子告诉我们,那是他大儿子家的房子。大儿子一家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孙子在县城里读书,一家人难得回来一次。他是和尕娃住一起,女儿解释说尕娃就是小儿子。
告别了老爷爷,我们沿着公路向前走,女儿指着村子里装的摄像头,说是她到了以后,跟单位在多么村的扶贫队长一起安装的。我们经过了村子里的服装加工厂,女儿说经常带上级领导来参观指导这加工厂,但能接到的活并不多。村子里有一所小学,女儿说村子里的女孩子也基本上是读完小学就结婚了。女儿总是一家家去走访,希望家长能够让女娃子多读点书,也可以长大了象她和秋姐一样地做国家干部。但收效甚微,秋姐的爸是临夏一所中学的校长,所以她和妹妹都读了高中,她妹妹还去读了大学。女儿告诉我,她帮扶的农户中,有一家的女儿考上兰州的一所二本大学。女儿蛮激动的,跑回单位一趟又一趟,为了女娃争取了教育补助金。
我和女儿走到了村子尽头,有一条小河,应该是黄河的支流的支流。我从机场坐大巴到临夏市时,就是沿着黄河上游走的,那黄河水清澈见底,我拍给朋友们看,没人相信我拍的是黄河。
女儿带着我从村民的房屋中间的路,向山上走。在上山的不远处,有一座蛮大的藏传佛教庙。因为大门正在修整,我们是沿着那庙的围墙向山上走,大概走二十多米,有一处平地,穿过五米多的植物架,就真正到了进庙的门口。往下一看,几十阶台阶下有一处很空旷的坪,那正在修整的大门进来,就是到那坪里。
“有人吗?有人吗?”女儿推门进去喊。
我跟着进了庙门,看着往上又有几十阶台阶,那台阶中间有一座汉白玉的观音菩萨的雕像,跟真人差不多的大小。
“算了吧,今天没有人,我们就不爬上去看了。”我对女儿说。
“平时是有一对夫妻在这守庙的。”女儿边说边要去那十多间禅房里去查看。
“走吧!”我一下拉住女儿的手,“今天没人就算了。”
我拉着女儿走出了庙门,看着庙门的墙上刻写着修建大庙的村民的名字。我猜想大部分人应该都是那多姓喇嘛的子孙后代吧?但能靠村民的资金修建这么大的一座庙宇,真的是不简单啊!这要有多么大的信仰啊!
那大庙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门,是村民修建的道观,不过门是锁上的。
女儿带我来到山上用铁丝网围起的一大片茂盛的树林子,说:“村子里回民的人走了,每次埋一个人,就会栽一棵树。又没有人会去砍,所以这里的树长得非常好,回民们一年会去集体祭拜一次。”
“没有坟墓,那村民祭拜时候,又怎么分清谁家'的祖先呢?”我有点疑问,就问女儿。
“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办法分清楚的。”女儿说,“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这倒是一种很绿色环保的墓葬方式。”我有点感叹地说,“比火葬好多了,20多年前,那长沙岳麓山景区请我做策划。我就建议每棵树下可以挂牌埋骨灰,那比埋在公墓里有意义的多,也便宜的多,绿色环保得多。”
“那可真的是个好点子。”女儿夸赞,“我们下山吧!”
跟着女儿走到多么村的村民私房中,女儿指着一栋伊斯兰教的建筑说:“那是村子里的回族村民修建的清真寺,不过我也没有进去过的。”
“你们这村子虽说是贫困村,其实真的是蛮有人文特色的!”我有点感慨地跟女儿说,“交通也方便,边上又是那唱花儿的故乡,其实可以想办法宣传一下,发展一下旅游业的。”
“也许吧?”女儿附和了一句。“不过那伊斯兰教的清真寺是不让外人进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有点感慨,“信仰肯定是要有点神秘性的。”
这西北的村子,真的是比南方的村子更有内涵,也许没有外人来打搅,会更自然、更宁静、更美丽。
2022年04月05日於株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