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狭窄的急诊室走廊:
三四个警察簇着一个矮个子年轻人冲到护士站,年轻人手捂着头,一言不发,鲜血顺着指缝直往下淌。一个警察急匆匆地说:“他偷东西,我们追,这家伙跑疯了,一头撞在护栏上,脑袋......”他好像不只是在和护士说,声音很大地不断解释着,带着明显的无奈和一丝尴尬。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两个护士推着一位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老人,请警察侧身让出通道。病床刚推进急诊留观室,就传出了老人大声的叫喊:“无儿无女,就我一个,就我一个,要什么联系方式,没有家属。”
手里端着一筐住院标本,近乎小跑的小贾顾不上留心这些,她迅速奔到急诊走廊的尽头,这里是血液检验室。
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天亮前,这些标本必须全部做完,不断有刚来的急诊病人需要做血液检验,任务量不小。
操作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刚完成的检验报告;旁边的血常规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连续又稳定。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眼前突然一阵发黑,随后身体也支撑不住了,完全瘫在椅子上。
凌晨5点,在和这台机器一起工作了7个小时后,小贾晕倒了。
显然,这件事带来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急诊大夫一面忙着救治小贾,一面向门外焦急等候的人们,解释着眼前突发的意外:急诊检验科的值班医生突然晕倒,需要接受治疗,医院会马上协调其他人来做血液检验工作。
但等待中的人们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大家都十万火急,抱怨声开始此起彼伏:
“怎么医生也会晕倒呀?”
“什么狗屁医院啊?就一个大夫做检测呀?晕倒就没人啦?”
“这都多半天了,还不给病人看,活该医生被打!”
最后这句,小贾也听见了。她奇怪地发现:自己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不清,听力却格外好。
这会儿她觉得非常恶心,心里堵得不行,想说点儿什么,可刚一张嘴,就“哇”的一声,大口地呕吐出来。
很快,代班医生来到了血液检验室,接替了小贾的工作,急诊大夫帮她又开了些药,汇报领导后,让她先回宿舍休息。
小贾再次穿过急诊走廊,向急诊楼外慢慢蹭去。
天快亮了,走廊里的人更多了,晃来晃去看得她心里直发慌,头顶上的灯管白得刺眼,连脚下的蓝色地板都跟着反着一层白光。她突然有点儿想哭,可似乎又没有流泪的力气。
好不容易捱出了急诊楼,大院里没什么人,她才松了口气。
没走两步,她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瞥见了身后那幢熟悉的白色大楼,突然觉得它是那么冰冷,那么遥远。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要和自己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彻底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