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十九载,矢志不渝,苏武用生命诠释了什么?

苏武,杜陵(今陕西西安)人。公元前100年,苏武奉命出使匈奴。当时,匈奴的且鞮侯单于刚刚继位,政局不稳定。因害怕受到汉朝攻击,且鞮侯单于给汉武帝上书写道:“汉天子我丈人行也”,表达了对武帝的崇敬之情。且鞮侯还许诺送还之前扣押的汉使路充国等人,武帝于是派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持节出访匈奴。

苏武欣然受命,召集了一百多名随从,前呼后拥的从长安出发了。使团携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用于奖励单于且鞮侯与大汉友好的诚意。这本是一趟可以促进双方关系的美差,顺路领略一下异域风光,还可以带些马奶酒、牛肉干等土特产回国。

然而,他们的过于乐观了。在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九年后,最终回到长安的仅剩九人。本是为了建功立业而去,结果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大部分人不幸埋骨他乡。

苏武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使团在到达匈奴后,受到了匈奴人的欢迎,各种“汉凶一家亲”欢迎宴接踵而至。就在所有人沉浸在这种和谐的气氛时,阴谋也在酝酿之中。副使张胜参与了谋杀单于且鞮侯的政变活动,而苏武还被蒙在鼓里。

政变以失败而告终。张胜心知这次捅了天大的篓子,不得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正使苏武。苏武平静的说道“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大体意思是:“这次被你坑死了!我还是死了算了!等到人家动手,我们这不是给大汉丢脸嘛!”。

事情的发展正如苏武所预料的,单于且鞮侯怒不可遏,派人召见苏武,准备杀掉这群汉使。苏武对大家说“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说完,拔刀自杀,众人急救,才保住了性命。

单于且鞮侯很佩服苏武的骨气,想要降服他,于是一幕好剧上演了。政变的主谋之一虞常,苏武、张胜三人被当庭审判,辩护律师是他们自己。主谋虞常当场被处死,场面极为血腥恐怖。张胜因参与了反叛活动,被判处斩,当匈奴人的圆月弯刀高高举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屈服了,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表示愿意永远效忠单于,小命暂时保住了。

保住张胜性命的其实是苏武。因为单于真正想要降服的是苏武而不是他,接受张胜的投降,是在给苏武指一条“光明大道”,也是一种铺垫:“副使都投降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单于低估了苏武的决心。判苏武有罪的根据是:“副有罪,当相坐”,意思就是副手张胜有罪,正使苏武与他同罪。苏武神色坦然,据理力争说道:“我并没有参与反叛单于的计划,属于不知情,况且张胜跟我又不是亲戚,为什么要我连坐?”。杀头的威胁并不能让苏武屈服。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汉降将卫律语重心长的对苏武说“苏兄,我自从来到匈奴以后(投降),单于委以重任,几万人跟随服侍我,予取予求,你难道不羡慕吗?”苏武沉默不语,不为所动。

卫律又说“苏兄,今天你投靠了单于,我们就可以结为兄弟,以后有福同享。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将来一旦后悔了,再来找我求情,你不觉得羞耻吗?机会只有一次,好好想想吧。”

苏武忍无可忍!不是要投降,而是要骂人,他说了一段极为涨士气的话:“女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女为见?且单于信女,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大意是:你做臣子的,不顾恩德义理,背叛国君和亲人,向蛮夷投降,做他们的俘虏,我怎么会求你!况且单于现在信任你,让你决定别人的生死,而你却不能主持公正,反而想使两国国君相互攻打,观看祸乱胜败!南越吕嘉杀汉使,结果九郡被平定;宛王杀汉使,头颅终于悬挂在汉朝的宫阙之下;朝鲜王杀汉使,立刻被讨平;唯独匈奴尚未因杀使者而被诛灭而已!你分明知道我不肯投降,想要使汉和匈奴相互攻打,匈奴败亡的祸患,将从杀死我开始!”卫律无言以对。

面对敌人的屠刀,不卑不亢,大义凛然,苏武的大智大勇可见一斑。且鞮侯单于知道苏武不会轻易的屈服,便采取了新的办法,想用饥寒交迫摧毁他的意志。苏武被扔进了一个地窖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雪和动物留下的毛发为食。几天之后,在几乎要被冻死的情况下,苏武仍不投降。匈奴人不禁敬佩道:“苏武,真乃神人也”。

单于拿他没办法,却又不甘心。便将他流放到无人区,让苦难磨灭他的意志。匈奴人还发誓道“等公羊生了羊,你就可以回来了!”。苏武被扔到了北海,生活极为困苦。刚开始,他的一日三餐只有老鼠和野菜。后来才圈养了几只山羊,以牧羊为生,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每次放羊,他总是不忘带一样东西——汉节杖,日复一日,节杖顶端的毛掉光了,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金箍棒”。他因有织网和矫正弓弩的特长,才从匈奴人那里换到了粮食。好景不长,小偷偷走了他所有的牛羊,这是他全部的财产,也是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然而他没有气馁,一切从头开始。

或许在他心里,死都不惧,又怎么会惧怕活着。他已经数次命悬一线,之所以苟活下去,只是因为手中握着的这根汉节杖,这是一份使命,更是一种信念。

有一年,大名鼎鼎的李陵来了。李陵陷入匈奴的重围,孤军奋战九天九夜,无人救援,最终力屈而投降了匈奴。汉武帝得知李陵叛变,极为愤怒,李陵被灭全族。不过,李陵在匈奴过的还是很滋润的,起码从物质上说是这样的。

李陵与苏武交情不错,都当过侍中,算是同事过。李陵作为降将本耻于见苏武,因单于派他说服苏武,才不得已来到了北海,设宴款待苏武。

李陵说:“苏兄,单于听说咱们俩交情不错,让我来看看你,大王对你的人品很敬仰,想厚待你。你想回大汉是不可能了,还在这里受苦,你的信义又有谁能看到呢?我刚来匈奴的时候,你的大哥因为犯了点小过错自杀了。你的弟弟因为没抓到皇帝要的犯人,服毒自杀了。你妈已经去世了,你老婆也改嫁了。现在又过去十多年了,你的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已经下落不明!”

这样的结果,只能用一个字表达:惨!苏武家破人亡,悲惨至极,他的心境是可想而知。李陵同时说了一句很精辟的话: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这句话是讲给苏武听的,更说出了李陵自己的心声。

苏武慷慨答道:我们家从父辈到兄弟都是蒙受皇恩的,他们的死也是忠于职守,死得其所。我早把自己当作死人了,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投降,不如咱们现在就结束宴饮,让我马上去死吧。

苏武是真的想死,历经了如此之多的磨难,被敌人杀死或许是对他最大的奖赏。李陵热泪盈眶,说道:“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李陵是来劝降的,但在苏武面前,他却为自己的投降而羞愧难当。李陵让人给苏武送了几十头牛羊,从此,苏武又过上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田园生活”。

又过了几年,汉凶恢复了邦交关系。汉使得知了苏武的下落,苏武的苦难总算熬出了头。出发回国之前,李陵来送行,他边跳边唱边哭:“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聩。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李陵的心境可以理解,那就是无尽的悔恨!但这个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呢?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李陵就属于这类人。

至于苏武,十九年的磨难锻造了他不可磨灭的传奇人生,让他成为了普通人中的“奇人”、“神人”,而彪炳史册。其实,苦难是一个人成长最好的磨刀石,它就像一座熔炉,百炼之后方能铸造出最优秀的品质。正如苏武,塞外十九载,克服千难万险,用生命铸造了那份最可贵的品质——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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