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年愁肠
终南山已是五月中旬，山中夜晚，天气仍寒，风铃待李袈澜睡下，便回到自己房间。
这十来天，三人在高压下进步神速，修行也相当勤勉，刘晋林与李袈澜似乎也丢开了烦心之事，李袈澜自然免不了继续拿刘晋林当空气，但二人一心只在修行变强上，倒也相安无事。
李袈澜本有百多年修行，早前便已经凝结出内丹，从前因着封印的缘故，修为难以寸进，但这百年来一直努力压制澜的元识，如今重压以去，一身轻松，这百年的积累倒成自身一座不小的宝库，而她本身聪慧，再加上心无杂念，在高压实战之下，已经勉强能与四女之一打成平手，一时令众人刮目相看。
风铃边思量边往自己房间走：刘晋林毕竟是兵家出身，自幼习武，所学虽甚杂也堪造就，李英林是三个人中最弱的，故也是最刻苦的。正想着，就见李英林在屋前廊下等他。
风铃领了他进屋，见他这几日颇有进益，又细细打量了几眼，五官轮廓愈发分明，双目有神，边打量边推了茶杯给他：“怎的，来找我开小灶么？”
李英林踟蹰了一下，看着风铃，将入门考验那天，与初云相遇的事情细细说了。见风铃只看着他不说话，满眼愧疚：“自打那日起，我…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的样子，总能见她闭目吻我的样子，而且，而且还梦见…还梦见和她一起在温泉里。”
见风铃瞪大眼睛，忙举起左手：“好姐姐，我什么都没做，在梦里也没有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有要故意变心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想骗你，我…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我恐怕不能…不能依诺…”
李英林断续但又清楚的说着，然后感觉自己的嘴被一样柔软温热的唇封住，鼻间俱是幽香，唇齿间都是甜的，风铃的笑脸清晰的映在脑际，再抹不去。
“小英林这是怎么了？”刘晋林的声音适时响起，李英林睁开眼睛，自己依然坐在风铃对面，风铃只掩着嘴笑，恍然悟得方才那一吻是幻术。
风铃见他恍然的表情，直笑弯了腰，刘晋林左右看看，风铃忍着笑，断续说：“小英林入山门那日中了魅术……呵呵呵，笑死我了！”
刘晋林笑着背门坐了：“你那日不是过关了？我听绿蕊说你跟个呆子似的只在那演练，紧张得像她会一口活吞了你似的。”
风铃闻言笑得更厉害：“她中的不是绿蕊的魅术，是…咳…咳”风铃见李英林做揖求饶的样子，以咳嗽掩过，刘晋林看了李英林一眼，转向风铃：“好风铃，你别光顾笑他了，帮他开解了才是！”
风铃忍了笑，李英林忙在刘晋林示意下倒了杯茶双手奉上，风铃接了茶：“我这正给他解呢，你就来了。去吧，已经解了！”
见李英林自去了，又问刘晋林：“你又来做什么？” 刘晋林凝了风铃一眼：“我只是有几分痴了。”说着，不待风铃回应，洒然而去。
李英林回了屋子，倒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鼻息仍然是香的，唇齿间依然是甜的。风铃的影像那样清晰，再想起那张倾世容颜，那些心悸俱都无影无踪。自贴身的锦囊中取出那枚精巧的玉环，心中俱是甜蜜，暗笑自己痴傻，又不由得庆幸自己选择坦言相告。
正欲安心睡去，一阵轻烟化为一个朦胧的身影，已然坐在床沿，淡淡的熟悉香味，李英林惊得连手中的玉环，都差点松手，想要坐起身子，一双素手压住了他的胳膊，布了结界，声音绵软却有着忍不住的笑意：“我等了你十年，才见你长成这十六七的少年样儿，看来是要给你些甜头尝尝，省得你轻易就让人勾了魂去！”
李英林仍然是痴愣愣的样子，直到身上一凉，接着温热的躯体贴了过来：“小英林，你的元阳给姐姐好不好！” “好，等我二十岁的时候，一定依诺娶姐姐为妻！”李英林松开玉环，揽上了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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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被主人从关了三日的柴房放出，管家见他可怜，说这孩子不是个省事的，年龄太小，干活也不得力，还总生病，不如送到庙里，让他代少爷出家，也是一桩功德。
管家送了他到半山的庙里，给了些香火银子，就自下山去了。然后庙就凭空不见了，两个貌美的少女出现在自己眼前，娇憨的少女声音软糯问他叫什么，他只记得娘亲叫自己小林子，问姓什么，俱都忘记。年龄稍大的那位，当时只觉得世间再没有比她更温柔更美丽的女子，声音温柔绵软：“那你就跟小姐姓李吧，就叫李英林好了！”
“好！”李英林就握了这温柔少女伸过来的手，被她带回李家。 她要帮他梳洗干净了带他去见夫人时，他当时万分扭捏，不肯脱衣下水，理由是：男女有别，你即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娘子，怎么可以看我光着身子洗澡？
当时那少女一边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按入热水里，一边说：“那等你长大了，姐姐给你做娘子好么？”
“小林子真的可以娶姐姐这么美的人儿做娘子么？”当时这瘦弱的男孩满眼天真，那温柔的人儿只是满眼含笑：“好啊，只要你愿意娶，我就嫁给你，就怕你长大了，喜欢上别的又好看又温柔的女孩！”
“不会的，姐姐是小林子见过的最美最温柔的女孩子。”少女往他身上浇了一瓢热水：“你发誓！”
“小林子发誓，等小林子二十岁时一定要娶风铃姐姐为妻，他日若违此事，小英林就一辈子吃不饱肚子。”孩童的誓言如此真挚，当时她只是银铃般笑着：“到底是个孩子，发誓也是发吃不饱肚子，放心，有姐姐在，保你吃饱穿暖，长得壮壮的！”
男孩却只是担心的看着她：“姐姐也能发誓么？发誓在小林子长大前，绝不嫁给别的男子？”她依然语调轻柔：“好吧！我风铃发誓，等小林子二十岁时，就嫁与小林子为妻，若违此誓，就一辈子吃不饱！”
五年后，在李晋东的院子里，半年未见的男孩仔细打量她：“姐姐，你会老么？” 看着她强忍笑意的眼神，男孩说：“姐姐，你看我又比去年长高了这么多，我一定努力快快长大，姐姐你等着小林子，慢慢老，不要着急，就算变老了，也不要担心，我还是会依诺娶姐姐，姐姐你千万不要嫁给旁人，好吗？”
再三年，小小少年郎只偷偷打量她，却不敢再提要娶她的话。自打姨老爷家的少爷，长成翩翩少年郎后，当时的誓言，便成了儿时的一个童话，真实和触动过他的心，却又那样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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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英林起得晚了，等到了偏厅，风铃与李袈澜已经用完了饭，正坐着等他。见他进来，小丫头们都互相看了一眼，面露疑惑，李袈澜只招手让他快来吃饭，忙三两口扒了，李袈澜问：“怎的起的这样晚，昨天白天太累了么？”
风铃听了，只是笑：“他昨儿个中了魅术，是有些耗费精神。” 李英林听了，顿了下，抬眼看风铃，一时分不清昨晚是真是幻，因着李袈澜催他，只又胡乱扒了两口，便一齐掠往后山演武厅。刘晋林却是已经携四女先到了。
四女见了李英林也都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交头接耳。李英林不明所以，待今日负责授课的师伯祖到了，一见他突的满面怒容，招了其他十一位同门来，大家面面相视，没有结果。
风铃一直只是笑看着这一幕，末了，其中一个性急的指着李英林道：“现在正是非常时机，他又是棵好苗子，你们究竟是谁这么不开眼，盗了他的元阳！”
李袈澜正要问风铃元阳是什么，刘晋林早奔过去一把捂了她的双耳，李英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时找个洞钻了。风铃只笑着冲十二位长老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今天的学业了。
到了午间，刘晋林笑着问李英林是何人，李英林只得摇了摇头，说是闻到一阵香，然后就做了个梦，其他的一概不知。惹的刘晋林笑话他好几天，李英林心中倒是忍不住愧疚，风铃待他一切如常，仿若无事。李袈澜也出奇的没有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