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审判

活着与死亡之间有一段最后的距离,对于冷山监狱的死刑犯来说,是从牢房通到电椅室之间的距离。因为从牢房通往电椅室之间走廊通道是漆绿色的,所以叫做Green Mile。

三个小时的《绿里奇迹》是一个直面死亡和善恶的沉重故事。跨越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纵然是穷凶极恶的死刑犯,越接近死亡,越是艰辛恐惧,呼吸都变得困难重重。在狱长看来,坐上电椅是犯人公平的忏悔和救赎,他因此给予这些生命后期的“病人”以特别的慈悲,格外关照他们的恐惧不安,努力让他们尽可能平静地离开。当然,这是很不容易的任务。对待亡者的态度,最能体现个人修养,电影给出了“善恶美丑”最详尽的诠释。教会我们面对死亡,以及如何抉择善恶。

知道自己确切死期的人,说不清是幸运或是不幸。尽管在此之前经历了两遍预演,提前熟悉了通向死亡的道路,似乎可以有所准备,但实际上又能准备些什么呢?迈向死亡的最后一段陌生道路,终究要独自孤独得走下去,而且没有彩排的机会。死期真正到来的时刻,再不动声色的犯人也开始恐惧战栗。看着一个身体健康的罪恶之人被执行死亡,应该是一种情感复杂的体验。每一次行刑的围观人员中,有些是与案情有关的人员。仇恨、恐惧、折磨、同情、无助……各种复杂的感情糅合在空气中,产生特殊的化学反应,所有的相欠都会在这一天清算。电影淡化了价值上的评判,让我们更加宁静地倾听死亡。

影片着重刻画了戴尔和科菲的死。戴尔的死应该是电影中最痛苦的场面,那种被死亡折磨的恐怖场景,使所有观刑的群众惊吓不已。他的死亡过程充满痛苦,充满遗憾,也告诉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死亡难以被预演和安排。尽管痛苦不堪,但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走过去才是解脱,这是狱监对突发情况做出的反应。而科菲的死则让所有知道实情的人痛心。如他这般善良的人间天使,仍然被无数的仇恨的目光所刺痛。


虽然故事中有非理性的神话成分,但并不妨碍我们去窥探死亡阴影笼罩之下的人性弱点和光辉。地点是在冷山监狱,当事人是死刑犯,特殊的身份和场景将本就沉重的主题更增添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按道理,我们很难对极恶之人升起同理之心。电影没有花时间交待他们曾经不可饶恕的罪行,即使在死刑犯和狱卒之间,也有至善和至恶的分别,而且往往与我们所认同的“事实”大相径庭。但对于公正,谁也有无能为力的一面,这样的事情,几乎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发生。对于死亡,无论如何,还是应该保持敬畏之心。即使对于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也要尽量保留其尊严。在执行死刑的过程中,很难用一般意义上的善恶去对眼前的现象做出评判。而真相有时候不为人所知,我们究竟是否具有审判的权利,这是掩藏在故事背后的另一个启示。

狱监是个善良之辈,他对待死刑犯的态度展现了充分的慈悲,坐上电椅就已经接受了审判和忏悔,生前的罪过也因此两清。对他们加诸多余的折磨是不必要的。这一态度体现了他对于死亡的庄严和敬畏。在执行了科菲的死刑后,他申请调离。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中,他送走了妻子、儿子和挚友的相继离开,而活着的他,仍然在接受良心的审判。

科菲依靠神力治了脑瘤晚期的狱长夫人,她给了约翰一个小吊坠,上面刻着圣克里斯多夫。在圣经的故事中,圣克里斯多夫是一个巨人。他曾经背着上帝过河,上帝化身一个小孩子坐在他的背上,但是非常沉重。他问上帝,你为什么这么重。上帝说,因为我背负了人世间的所有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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