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计划生育的风口浪尖,不是带把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家里增添丝毫的喜悦。那时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还很严重,就算是在普通家庭也是“母凭子贵”。听说只要我一哭,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爷爷听得不耐烦就在院子喊:吵死了,不养好,娇贵!就不该投胎到我家来。我妈知道这和是说给她听的。在家里做事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错投女儿胎,这个家里没有谁愿意多看我一眼,吃了十八天的奶水,她将我送到姥姥家。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那个年头家里有个千元存款就是千元户了,还没有万元户一说。生了女娃的家里想把孩子送人接着再生,还得东躲西藏逃避计划生育的罚款。大家的经济条件也都很一般,也没谁愿意在多养个女娃。出了村口就是国道,晚上经常有货车停在路边休息的,快要天亮的时候村里有的人家会将襁褓的女婴悄悄放在车斗里带到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这就成了处理女婴的最佳办法。只能祈祷弃婴会遇到好心人的收留,很多年后听到老人说起来的,现在村子光棍多,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大概因果循环,天理报应便是如此吧。在村西头有家连生三胎都是女孩,婆婆夜里起来用丝袜勒死了三个孙女,最小的才6个月…….觉得自己很幸运有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不应该在奢求得到更多。
瘦猴和我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疼爱的野孩子。瘦猴是我给他取的外号,打小他就瘦,身板单薄似乎一阵风吹来就会像风筝那样飘起来。 他不会爬树,也不想猴子那样活泼好动,我不知道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给他取了这个外号。倒是自己想只野猴子没个姑娘的样子,爬树捞鱼撒泼打滚样样都会。家门口的桑树成了我们的游乐场,夏天乘凉,爬树掏鸟窝。六月桑葚熟了还可以解馋。记得有次去摘桑葚,爬上去了才发现有袋子装,我灵机一动对瘦猴喊:把你的衣服脱了用来兜桑葚。桑葚被我们瓜分吃完了,衣服还给他的时候被桑葚染的星星点点想块画布,瘦猴奶奶怎么都洗不掉,结果结实的挨了顿打。他讲义气没有出卖我。知道这个事情后,第二天我便去探望瘦猴,觉得愧疚把自己攒的一罐弹珠带去给他。略有心疼的交给他手上时,他却一把摔了,五彩的玻璃弹珠溅落的到处都是,因此我们的友谊第一次决裂了,就像被摔的玻璃罐——支离破碎。我对他喊:你太过分了,我很生气。便飞快地跑出他家。不停的踢着脚下的石块,我捡起地上的石头在墙上写道:瘦猴是只猪,瘦猴是坏蛋……受限于词语量少还是将我所能想到所有骂人的坏话写在那面墙上。没有瘦猴当跟屁虫,玩什么都没有意思,姥姥问我怎么不出去疯了。把事情都告诉姥姥了还宣布要和瘦猴绝交。姥姥说他奶奶要扔掉衣服的时候死活不肯,又哭又闹说衣服是他妈妈买的怎么也不肯扔……我似乎懂了,就像妈妈给我买的漫画书,哪怕是瘦猴也只是在他面前炫耀了一下,不多给他看一眼,便宝贝似把书藏起来。因为是妈妈送的,就显得极其珍贵。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吧,对爸妈的想念全都寄托在仅有的礼物上。那罐弹珠对我来说只是玩具,远比不上妈妈送的礼物重要。
虽然自己做错了,但还来不及去把墙上那些“恶毒的狠话”擦掉,便被妈妈走了。很开心,就这么跟妈妈回家了,忘了和瘦猴道别。小孩子就是单纯,吵闹哭过之后擦干眼泪还是好朋友。之后一直联系着,却也没有为衣服的事和他道歉。以为回到爸妈的身边自己会很幸福,殊不知只是个噩梦的开始。童年和瘦猴一同度过的便是最欢乐的时光。爸妈不会带我去游乐场玩、不会接我放学。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觉得后继无人,颓废不堪对生活都觉得无望还染上了赌博恶习。家里父母总是无休止的争吵,他的赌瘾像是场顽疾,不得根治,一次放学回来得知爸爸又去赌钱,我冲进赌场大喊警察来了,小屋子人抢完钱后乱窜。爸爸知道是我搅局后操起板凳就砸我,冲过来揍我。我也不跑只是傻站着,不争气流着泪。妈妈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带了把菜刀说是要剁掉爸爸的手,有人通风报信爸爸灰溜溜地赶紧躲起来了。周围一圈黑压压的人都是看热闹的,受不了他们看戏的表情,我恨他们。自己像疯子一样跑到河边躺在草地上痛哭一场,想着再也不愿回到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世界很大我却不知道该去哪?便想也许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家自己的心没有那么累,不用在心疼艰苦操劳的妈妈,不用花力气怨恨爸爸,不用在欺骗自己一切都还不错。望着河水,想起了瘦猴,想起了以前我们一起下河摸鱼那些开心的事……手机响了,我接起电话,是姥姥来电话说桑葚熟了,盼着我周末回去。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沙哑的声音给不了更多的回答。只是就算回去,瘦猴也不会陪我摘桑葚,那句欠他的对不起,我向着天空说了很多次,不知道在天堂的他是否听得见?因患有先天的心脏病,他才会那么瘦小。熬过了14个春秋,依旧没有能摆病魔。
我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有很多人身在炼狱之中,现实要比自己想象的残酷多了,我也只是重男轻思想的影响。世界有太多的不公,我应改学会接受,改变不了世界,至少我还可以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