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冬天,医师哥哥建了一个群:童年的记忆小学。
打开一看,我欣喜若狂,唉呀,这可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呀,偷着下河抓鱼摸虾,逃课集体挨罚,义结金兰把学校宿舍里的床给跪塌了……童年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凤儿,是你吗?”
“是我。五姐,好久不见了,都好吗?”
“真的是你吗?你这一走消声匿迹,今日总算浮出水面了。”我的眼泪哗啦一下就糊满了脸颊。
凤儿,兰儿,芬儿,再加我,是当年七姐妹中的“铁四杆”,形影不离。当年在学校住宿时,上劳动课是老师们警惕性最差的时候,我们趁此机会溜到离学校较近的凤儿的家里,烧上一锅温水,轮流用小木盆洗洗澡,搓去一身的污垢,然后吃着美味的花生米。临走时,捎上一玻璃瓶她妈妈亲手腌制的咸菜,那酸酸的豆角和小黄瓜,可是最好的下饭菜。
每年春节时,我们都会相约聚会,咱们四家轮流转,可辛苦了妈妈们。老家人是淳朴好客的,虽然平时粗茶淡饭,但正月十五之前的那些天,必定是客到饭到,品种丰富,绝对是美味佳肴。
小小的火坑里支起柴火,挂上吊锅,锅里炖着农家自养的绿色无公害的猪肉,配上萝卜白菜豆腐,热气腾腾,锅里跳着的小气泡,就像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音符。
肉糕是少不了的,那可是老家的特产,配料有红薯粉,瘦肉,鱼肉,鸡蛋,姜末等,再加上农家人自制的甜米酒,酸酸甜甜,吃得肚子滚滚圆,脸蛋绯红……
时光飞逝,我们四人从扎着羊角辫的黄毛丫头携手并肩进中学,每当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时,同学们欢呼雀踊,走在后面的永远是我们四个,原因是我动作缓慢,体形稍胖。
母亲遗传给我一头乌黑的头发,可我天性笨拙不会打理,这可忙坏了我的三姐妹们,每天早上起床到站队集合,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穿衣、叠被、洗刷、她们还得挤出时间来帮我梳理头发。
学校的旁边有一条小河,那是我们的饮水源,也是我们洗衣玩乐的地方。中午午休时,趁值班老师不注意,我们悄悄藏在河边的大石头后面洗衣服,边洗边聊天,哗啦哗啦的河水声正好帮我们遮掩消声。
小河边有一片芦苇丛,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悠闲地荡着秋千,我也曾调皮的抓起一块小石子扔过去,把它们吓走。
秋天的天特别蓝,秋天的云特别的白,秋天的星空特别的纯静,一个个星座栩栩如生。我们谈论着梦想,畅想着未来,悄悄地说着女孩间的小秘密……
“咦,凤儿怎么没来呢?”暑假后开学,同学们陆陆续续返校了,可我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她。“她不上了,她随她哥哥去浙江上班了。”凤儿的邻居燕子告诉我。上课的时候,我总忍不住回头朝凤儿的座位看看,被老师逮住了,点名批评我上课思想开小差。
星期六放假,我特意去了凤儿家,我宁可相信她生病了或是有事晚去几天上学。谁知,凤儿的母亲见了我,没等我开口,拉着我的手,竟然“呜呜”地哭了……待她情绪平稳后,我才知道,凤儿是真的去浙江上班了。临走时,凤儿的母亲让我常来,她说看到我就像是看到凤儿,一切皆因为没钱交不起学费,不得已才辍学的。
于是,我每天都在期待,期待有一天凤儿会给我们来信。每当邮递员把一堆信件放在广播室的窗台上时,我的心情就格外兴奋,喊上兰儿和芬儿,疯了似的拔腿就跑,有一次撞着老师了,作业本撒了一地,老师嘀咕着:“平时挺文静地女孩儿,最近这都是怎么了……”我们三人在信件堆里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找到我们期望中的宝贝。
……
中学毕业后,我们三人去了江南水乡苏州,虽然不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但偶尔也能聚聚,每次的话题里都会提到凤儿。后来,父亲帮我打听到了凤儿的联系电话,我们三人抱在一起高兴地笑出了眼泪。
电话接通了,皆大欢喜,凤儿在湖州,我们约好次日在苏州相聚。从清晨到日落,当湖州开往苏州的最后一趟汽车抵站时,我们三人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然后呢,拨打凤儿的电话,居然没人接听,一遍,两遍,无数遍……
“五姐,什么时候来我家呀?咱们聚聚吧。”凤儿说。
“你们聚吧,我来不了。”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实话实说,不会拐弯抹角。
“来吧,有空聚聚。”
“见不见面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大家都平安健康就好。”
能聚,当然要聚,只是缘聚缘散,身不由己。只要大家都平安健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