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过少,失血过多再加上底特律十二月的低温让勇利身上冻得像块冰,他没时间等电梯,从楼梯走的,仅仅是控制自己别从楼梯上滚下来就让他竭尽了全力。
别停。他张着嘴无声地喘气,寒风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喉咙,气流声仿佛充斥着整个世界。别停,到安全屋去,去找尤里,别停。他自我暗示一般在脑中对自己强调,他不能停,如果现在停下脚步,下一秒就可能倒在雪地里,一旦倒下,可能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他攥紧了手里的画框,木质尖角刺痛了他的掌心,而痛觉带给他短暂的清醒。视野只剩最中央的一点还残留着画面,其余尽是一片漆黑,耳朵嗡嗡作响。勇利也顾不上什么了,径直朝前走去,穿过四车道的马路时不知道多少车呼啸着贴着他的身侧擦过,不知道多少车避不过被他硬生生逼停,司机降下车窗高声怒骂,勇利听不见,耳鸣阻隔了世界,将他自己的喘息放大了数倍。
快到了,走捷径的话,穿过前面的小巷就不远了。他的手捂着腹部止血,外层凝固的血液几乎将他的手粘死在衣料上。胜利在望,似乎那间老旧公寓暖黄色的灯光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他并没有发现身后那个悄无声息地跟踪着他的身影。
维克多硬逼着自己的视线从那个蛋糕盒上移开,落回手中的手机上。他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对方接得很快,两声长音之后,机械女声响起。“索克斯保险公司售后服务部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Все мгновенно, все пройдет.”
“我们非常重视您的意见,希望我们不会失去您这样的忠实客户。”女声说道,“请在‘嘟’声后留言。”听筒里静了一瞬,“嘟——”
“萨特20,特工82DE请求连线总部。”
“收到,正在转接。”电话里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如果你没事,就应该早点向我汇报。”
“雅科夫,”老指挥官的声音让维克多感觉亲切,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回过国了,“你最近好吗?”
“你不给我添乱我就好得很!”老人对着空气吹胡子瞪眼,“是来问你那个任务的后续问题吧,我才不信你没事会给我打电话。”
维克多对着话筒笑了笑。
对面有纸页翻动的声音,“瑞士分部出了点事情,人手不够,总部把你原来的接头人克里斯托夫调走了,新的接头人你也认识,尤里·普利赛提,你侄子,东西交给他就行。”
“明白。”
“还有,”雅科夫说道,“切雷斯蒂诺指挥官手底下的王牌,那个日本人,目前正跟你侄子搭组,负责在你出事期间保护你的安全。”谁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根本没事,“要记得跟人家道谢啊,看普利赛提的汇报,人家已经帮你挡下MI6,摩萨德和FBI三股势力了。”
“啊……”维克多犹犹豫豫地应了声,“这个等以后再说好不好?”
雅科夫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你干了什么?”
维克多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口扯了一句“信号不太好”便掐了线。
远在莫斯科的雅科夫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接通内线。
“切雷斯蒂诺先生,我是费尔茨曼。虽然还不知道我手下的那个混账到底做了什么,但还是先给你道个歉比较好……”
外面雪还在下,维克多换了外出的衣服,揣了钥匙便出了门。勇利身上滴落的血标记了他的去向,他沿着血迹追下楼去,横越马路,最终停在一条没有任何照明的狭窄的小巷里。
地上一大滩血泊,颜色已经从鲜红褪成了暗红,他蹲下身摸了摸,那一片溶进雪水里,被零下的气温重新冻得硬实,判断不出离开的时间。
维克多左右看看,这条小巷里,并没有人的踪迹。
他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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