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老家有句俗话:孩子盼着过年,大人望着种田。
小时候不明白,过年有新衣裳穿,有好多好吃的。可为什么大人们总想着种田呢?
直到结婚,生子,父母逐渐变老,我慢慢担起家庭重任时,才感到持家不易。
现在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年味却越来越淡。
小时候盼过年,现在怕过年。
然而,不管这一年收获如何,远隔千山还是万水,我都要赶回家过年。
有钱无钱,回家过年。因为家有老母望眼欲穿盼儿归。
去年厂里不忙,我请了几天假,提前回家。
每次回家,我都是坐客车。
火车虽然便宜,但票难买。我们厂里几个四十多岁的云南人,好几个春节都没回家过了。
前几年还可以到黄牛手里买,现在实名制,对黄牛打击得也严,只能网上买。但每次抢票,都显示无票。
坐客车省事,正好经过我们桃花村。有时候不想多走路,或者行李太多,打个电话,他们会到厂门口接。
只是,这客车要提前预约不说,平时一百八还每人送瓶矿泉水,现在竟然要四百。行李太多的还另外收钱。
国家有规定,春运期间不准涨价。
但人家说,一年到头就指望着春运赚点钱呢。
嫌贵?你爱坐不坐。
你不坐有人坐,有好多人等了几天还没有座位呢。现在查得严,又不许超载,不涨价怎么办?
谁说没人管?
现在都不敢超载了,路上一道一道的查。没人管咋会有人一年向我们收几十万的路线管理费用呢。
想想也是,现在很多事情搞不明白,到底属于哪个部门管。好像都在管,又好像都不管。
广州坐公交车两块钱随便坐。莆田公交车还有售票员,拃把远的路三到五块。
在开封,去黄河边玩坐公交车颠颠簸簸的一个多小时,一块钱。
要说跑运输最赚钱的,要属从县城到我们桃花镇。双车道的水泥路面溜溜光,那些喜欢飙车的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客车四十分钟左右,收费七块钱。
七块钱坐公交,大概能绕北京城好几个圈了。
这世间事大概就是这样吧,地域不同,人的思想观念不同,管理方式不同,其结果自然不同。
苦的自然是最基层的人。
㈡
客车把我丟在桃花村村口,轰得一声急匆匆走了。正要提起大包小包行李,听到有人跟我打招呼。
我抬起头一看,是老村长。
老村长姓覃,我奶奶的亲表弟。说起来还算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我叫他舅公。
舅公当了三十多年的村长。
我佩服他脑子反应快,会说话。舅公能在不同人面前,说不同的话。不同的场合,说不同的话。不同的时间,说不同的话。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现在的镇政府那时叫公社,下辖的村叫做生产队。
舅公不到三十,就当上人人羡慕的大队长。
一次,公社下达给生产队一个紧急任务,要求七天完成。
当晚,舅公就召开动员大会,要求务必五天完成。
当时生活艰苦,社员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喝口凉水又继续。工具简陋,大家歇人不歇马。一个个起早摸黑,丢下扬叉捡扫帚。
五天半完成任务。
舅公在公社受了表扬,扣了每个社员五分的工分。
没办法,那时队长有绝对的权威。派工,记工分,分口粮,都是队长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