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不知不觉陷入回忆里,而且一回忆就是几个小时,不能自拔。那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老了,20多岁的年纪,如同迟暮的老人般,爱上了回忆。
回忆里并不全是美好的,甚至大部分是难过的我,伤心的我,无助的我,少部分夹杂着快乐与潇洒,但我经常会回想起那一幕幕,沉浸其中。它宛如一场故梦,梦里的人影影绰绰,只在我的回忆里留下光影,他们咿咿呀呀,唱出古老的韵味。
犹记得小学里那一棵巨大的松树,地上落满柔软的松针,周围是白瓷砖铺成的花坛,仿若人间仙境。夏天到了,早读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排列整齐地坐在松树下,大声地朗读课文,老师也不似现在的严苛,只笑眯眯的看着我们,竟也不让我们回去。记忆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习习的凉风,带着早起的朝阳和轻柔的薄雾,喷洒在我们身上,似在梦中,又非梦中。这一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
只刹那间想起了一首歌,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光阴的故事》
也曾回忆起旧时的好友,只是旧时景光,再也回不去了吧。年少时的友谊,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和人心的揣测,如一片枯萎的树叶,纵然形体还在,可是只要用手轻轻触碰,它就会彻底粉碎。
已记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和曾经无话不说的好友闹矛盾了。我只忆起,仿若昨天,我们一起跑过漫山遍野,在小河里捉鱼,在斑驳的青石墙上写下彼此的心声,在小树林里窃窃私语,也曾约定,以后孩子的名字里带着我们两个名字中的一个字。
昨天的记忆碎片忽然断了,已然到了今天,昨日的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地记得,她说,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烦。什么时候,猜忌和不满在我们之间趁虚而入,小小的年纪吐出那么伤人的话语,活生生在我心里种下一根刺,彼此都伪装的像个大人。自此,再无以后,连陌生人都不如。我年少时全心全意的付出就这么戛然而止。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有些人,一次的分别,就是永远的再见。
记忆如指缝间的阳光一样斑驳,恍惚间我又记起了高二的那年冬天,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发着高烧,身上穿着硕大的旧棉袄,前襟上冒着暗黑的油光,我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去洗它了。拖着昏昏沉沉的步伐,只觉得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苟延残喘地活着。一个人去校医室吊了两瓶水,一口水都没喝,竟然又撑着睡意去上了课。
然而,这只是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高中岁月里的一个片段罢了。那时的我,曾在心里发过誓言,我绝不回首,这段惨淡的时光。今天,我却爱上了回忆。
看到一本书里说,有没有一个瞬间,你曾被过去的自己感动过。我在心里说,没有啊,哪有,眼泪却已经滑落下来。只在嘴上狡辩道,根本没有被感动啊,哭也是被自己蠢哭的。
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是坚强的吧,经历的多了,再柔弱的女子也可以为自己撑开一片天空。
记忆它飘飘悠悠地又来到了一天清晨。
那天,天气阴沉,像一幅灰绿色的插画,我在这样的天气里坐上了车,打算去镇上买东西。然而,事情的发生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途中,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四十。几秒钟之后,我所在的这辆车子,那种敞篷的电瓶车,撞上了一座高高的水泥墩,昏迷的前一刻,我只记住了定格的时间。半梦半醒间,我听见身边人的呼喊,有人在不停摇晃我的头,拍着我的脸,可是我的意识丝毫不起作用,我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恍惚中,我仿佛看到我的妈妈急速向我跑来,张开怀抱,在模糊的光影里,我竟然泪流满面,嘴里不断喊着母亲。意识清醒后,路人奇怪地看着我,都不说话,我用手摸了摸脸,一脸泪水。
可是,此刻的妈妈还在远方打工,她不知道此刻的我出了车祸。回忆起这一幕,我依旧是泪流满面,当时的我是有多想念我的母亲,才会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还念着她。又或者,人死之前脑海中会闪过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最难以忘怀的画面,这种说法是真的,而我,只是体验了一次。
此刻回忆里的我,孤独而无助,只有那一抹身影支撑着我。
我时常沉浸在过去里,幻想着如果我穿越到我的过去,又会开始怎样的人生。
若,再重遇旧时景光,我会嘴角轻扬,带着微笑,当时只道是从前。手抚一捧流沙,不知道纷乱了谁的年华。
回忆当珍藏
陈如佳酿
细回想
清香
漾
――摘自《百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