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学了
新生报到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为了给孩子们留下美好印象,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打扫教室,直到窗明几净,地板如洗,书柜如新,接着把座次表工工整整抄写到黑板上。下午换上只在正式场合才穿的绿色波点裙,坐在成功园的石榴树下,等着与孩子们见面。
学校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门卫与值班教师、家长志愿者努力维持着秩序。成功园熙熙攘攘,好像身处嘈杂的大剧场,家长们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拉着行李箱,寻找孩子所在的班级报到处。送孩子报到,一般都是爸爸妈妈都来,似乎谁不亲自来就不放心。
2.文静的小愉
我将迎来一群怎样的孩子呢?
期待中,一个个活泼泼的孩子围过来,清澈、无辜的眼神和写满期待的小脸,让人心生喜欢。天天与地地兄弟俩好奇地问这问那,腼腆的小雪红着脸站在爸爸妈妈身边,个子高高的小玥噘着嘴,似乎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奇奇、帆帆、博博等独立性强的孩子则催着家长赶紧离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过全新的生活,早日挣脱父母手中的风筝线。
高高瘦瘦的小愉来了,陪同的有奶奶、爸爸、姨姥姥等好几个人,小愉乌黑而浓密的刘海很长,严严实实遮住了额头与眉毛,怯怯地站在奶奶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奶奶与爸爸争相告诉我小姑娘的身体状况,由于小时候脚内翻经常腿疼,请老师多多照顾。姨姥姥把我拉到背场,小声说孩子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奶奶生活,性格内向。
第一次与老师见面,是锻炼孩子交往能力的绝佳机会,我通常希望孩子能与我直接交流,而不是家长充当代言人,剥夺孩子第一次与老师沟通交流的权利。孩子升入初中,是求学生涯中的大事,是从儿童走向少年的转折点,意味着孩子要脱离父母的怀抱,无论身体、心理都要经受各方面的考验,没有谁能代替他成长。
军训时我一直在操场陪着孩子们,军训前告诉小愉先试试看,如果不能坚持一定要告诉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充满歉意的笑容。军训中我几次问她是否有什么不适,她总是摇摇头。军训结束进入常规的学习生活,她整日低眉顺眼,很少与同学交流,坐在六十人的教室,像一座孤岛。有时,我走到她身边与她说话,她总是吓一大跳,似乎我的问话惊扰了她的沉思,让她猝不及防。私下里交代活泼开朗的女生与她做朋友。
有段时间她上课爱跑神,自习课精神恍惚,成绩下滑很快,她说自己总是胡思乱想。或许是童年母爱的缺席让她郁郁寡欢,黑白分明的眼睛总藏着一丝忧郁。我们让学生借七下语文课本,她妈妈打来电话托我先给她找一本。当我把崭新的课本放到她面前,她连声道谢,我特意告诉她这是妈妈的嘱托,她幸福地笑了。
走廊上,与她聊天,她不再害怕,偶尔看见她的笑容,浅浅的笑靥还没完全绽放就很快合拢。后来发现这孩子聪明,记忆力很强,且心底善良,就是缺乏自信,有点内向。两免一补通知下来时,我首先考虑到她,因为现在真正的贫困户很少,凡是能到我们学校来上学的,说明经济条件不错。除了给农村相对贫困的学生,我想把指标倾斜于单亲家庭的孩子,小愉却找到我说:“老师,给其他同学吧,我们家条件还行,我妈妈做生意,我爸爸……”多么善良的孩子啊!越是这样的孩子,越不能亏对。
每次都是奶奶或爸爸来接,每次见面她奶奶还是千交代万嘱咐。一次上作文课,讨论“谁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孩子们大多说爸爸、妈妈,小愉站起来声泪俱下,说奶奶把自己的儿女养大,还要养她与弟弟,亲他们爱他们,在她心里,奶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童年时期,妈妈的陪伴给孩子安全感,让她舒心,放心,安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幸福无边。一旦这一角色从视线中消失,她会失落,失望,孤独,焦虑,期待,寻找,慢慢在生活中寻找母爱的替代人,但奶奶毕竟不是母亲。
那天,小愉坐在我的办公室,轻轻诉说她的苦恼,眼神平和,声音悦耳,一改平时过于腼腆,说话不与人对视的习惯。她说从小与弟弟跟着奶奶过日子,爸爸新建的家庭,有个哥哥,她待在那儿不自在。奶奶非常爱他们,就是管不住弟弟,弟弟整天上网,严重耽误了学习,她为此很苦恼。撩起刘海的她,额头饱满,眉毛秀气,眼睛里闪着光彩,很美丽。我鼓励她以后有观点就要表达,做个真实的自己。她笑了,很舒展。
宋庆龄说过:“孩子们的性格和才能,归根结蒂是受到家庭、父母,特别是母亲的影响最深。孩子长大成人以后,社会成了锻炼他们的环境。学校对年轻人的发展也起着重要的作用。但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的却是家庭。”
与小愉妈妈沟通,送给她一本张文质的《奶蜜盐——家庭教育第一定律》,建议她做小愉的朋友,走进孩子的心灵,让孩子因为妈妈的关心而感到幸福。妈妈听从我的建议,开始来接她,并尽最大努力去爱她,陪伴她。小愉终于有了笑脸,这种笑是发自肺腑的幸福,这种幸福来自母亲。孩子啊,祝贺你,祝福你!母亲啊,孩子的心扉有一扇窗,需要你亲手开启,你的位置无人能替。
3.焦虑的小快与无助的小琪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调皮的小快考的不好,怕回家挨打,尤其害怕爸爸与奶奶,于是用圆规划破手腕。约他的家长来,他爸爸说看到他就想狠狠地打。这是一个从小家庭离异、父母忙于做生意疏于管理的孩子,遇到不顺心的事不及时疏导就会走极端。我建议他爸爸以后不要用武力,多与孩子交流,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他爸爸答应了。
小琪敏感多疑,好哭,爱生气,同学与他开玩笑他就当真。每次都是爷爷奶奶接送,爸爸再婚后细心照顾怀孕的后妈,他觉得自己备受冷落;听说亲妈要旅游结婚,他觉得再也无人爱他。他爸爸奶奶与我谈了几次,那天我把他叫到办公室,他捂着脸嚎啕大哭,情绪稳定后与他沟通,建议他不能一味要求别人爱他,自己也要尝试主动关心爸爸与妈妈,等孩子轻松走出办公室,我长舒一口气。
家庭离异的孩子,母爱或父爱的缺失让他们缺乏安全感。有的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有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把自己封闭起来;有的对他人不信任,敏感多疑……他们缺乏少年应有的朝气与活力,要过早地承受家庭离异带来的负面影响,来到学校,成为我们面对的教育难题。
我在日志中写下:无辜的孩子啊,谁来偿还童年时期父爱母爱的缺失,谁能真正守护你们童年的幸福?人们啊,请珍惜家庭,善待孩子。让我的学生多一点幸福,多一分温暖,多一分安全感!
4.我的心愿
教育是家庭、学校、社会三方的合力。然而,当下在对孩子进行教育的过程中,学校教育始终处于主导地位,实质上家庭教育起着关键作用。如果家长对教育有着自己独到的方法和见解,常常让孩子在言传身教中学习如何为人处世,如何拥有高贵的品质,对孩子不正确的思想苗头积极修剪和引导,让孩子在教育中感悟生命,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有坚定的信仰,有好的性格,有好的修养,那么,一块洁白无瑕的璞玉会雕琢成可用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