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漠漠风尘
夜店是个喧闹的地方，也是个探花寻幽的去处。
夏念进出这种场所，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叫了外卖。
夜店也分很多种，不过在栈桥边的夜店，都是比较低档的，深夜里吵闹斗殴，或者买卖一些不能见光的粉末之类的，总会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夏念看着不远处几人拉拉扯扯，渐渐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你放手！我不去！”
过来的人有四个，一女三男，像是刚从夜店里出来。女的脚步有些踉跄，似乎是喝多了酒，三个男的都很年轻，看上去要清醒一些。
“怎么地？喝酒之前都答应好的，这就反悔了？”
一个纹身男子攥着女子的手，另一手揽过女子的腰，嘴里不停地说道。
“九哥，别说那么多，房间都开好了，直接带过去算了！”
另一个穿着套头衫，一条大花短裤的男子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就是九哥，往常不都这样，进了房间比你还主动，哈哈……”
一个干瘦的男子在另一侧帮腔。
夏念见这几人走近，便靠在一边停下，等着几人过去。
女子不断挣扎、叫骂，几人拉拉扯扯经过夏念身边。
忽然间女子挣脱了纹身男子的手，几大步跑到夏念身边，紧紧拉着夏念的手，“求你！救救我！他们要带我去宾馆，去开房！”
夏念一愣，正待甩开女子的手，纹身男和另外两个男子跟了过来。
“小子，别管闲事！”
女子一转身躲在夏念身后，“这是我男朋友，他来接我了，你们走吧！”
纹身男一怔，“你男朋友？”
上下打量了夏念一番，纹身男嘿嘿笑道：“就这个……，送外卖的？你男朋友？呵呵……”
“别扯淡！”
套头衫走过来推了夏念一把，“送外卖的，赶紧送你的外卖，别瞎参乎！”
夏念身子晃了晃，看着套头衫说道：“你们的事我不管，你也别管我的事！”
“哟呵……”
瘦子跟上来，嬉皮笑脸看着夏念，“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碍事！”
夏念跨上电动车，正待打火，女子却抬腿坐了上来，“我要跟男朋友回去，你们自己去玩吧！”
纹身男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耍我们哥几个呢？好酒喝了，好事办不成，没这个道理！”
“就是！”
套头衫一把抓住电动车，“别想就这么容易溜掉！”
夏念看着套头衫，“喂！这是我的车，请你放手！”
干瘦男上前一步，抬手抓起夏念挂在一旁的头盔，直接在地上一砸，“怎么地？今晚不留下她，你也别想走！”
头盔在地上重重一磕，“咔嚓”一声，被砸裂开来。
夏念暗自叹了口气，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因为出门没看黄历？
看了看这三人，抬腿下来，将车停好，指着干瘦男说道：“把头盔赔了，不跟你计较。”
“呵呵……”
“哈哈……”
三人楞了一下，又放肆大笑起来。
纹身男笑声一敛，“啪”的一声，手里一把小刀弹出，“你要怎么个……”
话音未落，夏念一腿弹起，踢飞掉纹身男手里的小刀，前脚落下，后手一个直拳，重重砸在纹身男脸上！
纹身男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剧痛瞬间传来，还未叫出声，夏念后腿跟上，抬腿顶膝，正顶在纹身男小腹，纹身男蜷缩在地，这才发出一声惨叫。
套头衫与干瘦男没成想夏念一声不发就直接动手，正在发愣，夏念已是转身抬肘，左肘击打在套头衫下颌，右腿高踹，正对着干瘦男的下颌，“咔咔”两声，套头衫与干瘦男踉跄摔倒，各自发出几声惨叫！
女子还坐在夏念的电动车上没下来，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夏念四下看看，没有几个行人注意到这里，捡起地上的头盔，骑上电动车，一打火脚下一踩，车子猛地向前串出，身后的女子身子一仰，险些跌落下去，赶紧抱住夏念的腰。
转过几条大街，夏念将车停在路边，回身对女子说道：“现在安全了，你可以走了！”
女子仍就搂住夏念的腰不放手，“你既然做了好事就要做到底，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夏念一愣，这还怨我了？我这是招惹谁了？
“那个……，姑娘，那你要去哪里？”
心想寻思，事情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那就善始善终吧。
“你得送我回学校，不然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怎么回去？”
夏念心里嘀咕，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了？大半夜跟不相识的男人出入夜店，没想过回去？
电动车一溜烟，载着夏念和女子向着一条岔道行去。
女子说出学校的名字后，黑暗中夏念的表情显得很古怪。
这不就是自己才毕业没多久的三流大学吗？搞了半天，自己跟这个女子居然是校友。
世界很大，大得你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走遍每一个角落；世界也很小，小到就这么在街上打一架，也能遇到一个校友。
到了学校门口，看着已经紧闭的大门，夏念知道今晚这事还没完。
“你看校门都关了，你要把我怎么安顿好才行呢？”
果然来了！
夏念暗自叫着卧草，心里在哀嚎！
跟周路喝酒的那点酒劲一过，身上都感觉到了凉意。
这么晚的时候，总不能将这女子带回家吧？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女子低下头，双手仍就揽着夏念的腰，“没别的地方了，你没有吗？”
咦……？
头上隐隐冒出几条黑线，这还赖上我了？
夏念沉默了一会，“我也没有，我就是个送外卖的，哪有自己的地方住。”
“要不我俩去吃夜宵吧？我都饿了。”
女子提出一个还算是可行的建议，夏念想了想，也没其他办法，顺嘴答应下来。
城市里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多么晚，你总能找到吃饭喝酒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坐在一张桌前，桌上一人一碗豆腐脑，夏念呼噜、呼噜不停，不一会一碗下肚，身上感觉有些热乎了。
女子却在不停地拨弄着碗里的豆腐脑，搅动成了一碗细碎的豆腐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看着夏念吃完，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我叫夏念！”
“我叫李漠！”
女子主动自作介绍，末了又加一句，“字冷然！”
看了夏念一眼，又问道：“你表字是什么？”
夏念本不想说，停了停还是回答道：“思舟！”
“夏念，夏思舟，嗯……，比我的表字好！”
华夏帝国建国后，因为被称作“华夏之母”的皇后地位超然，帝国女子的地位也大大提高。帝国法令，女子与男子一样，男子及冠，女子及笄，都须有表字，为此还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晚明朽儒痛斥周太祖混乱纲常，女子岂可有字？然周太祖一声令下，几个闹得最欢的朽儒人头落地，其余尽皆颤颤，法令随之通行，至今几乎所有女子都有自己的字。
李漠在碗里拨弄了几下，停下筷子，“思舟，我这样称呼你没什么吧？至少今晚我俩算是同舟共济了。”
夏念心里很郁闷，我是被你拖下水的！
“思舟，这长夜漫漫，总得有个去处不是？”
李漠的声音忽然柔媚起来，看着夏念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暧昧。
夏念看了李漠一眼。这女孩虽说混迹夜店，品性或许有些瑕疵，但仔细看去，肤色白皙，修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略微有些厚实，更显得性感迷人。
只是夏念心里有些腻歪，想着这女子与那几个男子不清不楚，心头厌恶，又不好在脸上表露出来，当即找个借口说道：“要不你就在学校附近找一家旅店将就一晚吧，我还得继续抢单送外卖。”
“切！”
李漠不屑地摆摆手，“这么晚了，那还有单可以抢，你当我不知道外卖是怎么回事吗？”
沉默了一会，李漠又说道：“算了，也不勉强你，把你手机用一下，我给我同学打个电话，看看她那里能不能将就一夜。”
“你的手机呢？”
“我的……那个……可能掉在夜店了，还有我的吉他。”
“吉他？”
什么情况？这个李漠不是混夜店的？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李漠看着夏念的神情，就猜出他想到啥了，“我在一些夜店唱歌，挣点生活费，今晚唱完了准备转场，那几个人说请我喝酒，因为有小费，我就答应了，谁知他们……”
原来这女孩不是……，夏念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李漠眼神有点闪烁，转了几下又瞪着夏念说道：“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怎么了？”
夏念刚扬起的嘴角顿时又垮下来，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李漠拿着夏念的手机拨弄了几下，又递了回来，“还是算了，这么晚不好打搅别人，这家小店的楼上就有旅店，离学校也近，我今晚就住这里了，你怎么办？”
夏念想了想，“我还要回去，不然明天一早点名，会扣我的钱。”
李漠看着夏念骑车离开，心头忽然有些失落，沉默了一阵，又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男生，真的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