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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晚上，老朱一反常态，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问我：“一个人不开心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周围的原因？”
我有些意外，开玩笑说：“怎么，又被妹子甩了？”
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句，也没啥，发发牢骚而已。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不会欲言又止。
然后心里忍不住一沉。
“年中总结会，当众通报批评！”跟着我一再追问，他才说出了难过的原因。
从17年春节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因为公司裁员，他一个人承揽了原本3个人的工作量。加上很多新业务不熟悉的缘故，每次别人下班后，他都要加班到深夜，摸索着完成超额的工作量。本以为做的还不错，谁想最后却被认定半年的工作一无是处、毫无意义。不说功劳，连苦劳都算不上，没有丁点价值可言。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懂背后藏着的那份无力感和失落感。总有人说我们90后怕苦怕累，但我们怕的从来都不是苦累本身，而是明明已经很努力，可是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好。那种被否定的心情大抵和这个城市的雾霾天一样，阴郁到让人没有任何期待。
其实，听到这个答案，我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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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高中时认识的那个他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很幼稚，但总是很快乐。
他成绩一般，准备放学的时候就会背起背包，在老师问他“你想干嘛”的时候，他站起来说：“我不想干嘛，只是背着书包会比较有安全感。”
上课偷偷睡觉被老师逮到，然后让他起来回答问题。迷糊的他便进入柯南模式，假装很认真地思考，用食指托眼镜，然后讲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答案。
大考后成绩从前一百名滑落到一千名，他也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笑。反而跑过来安慰情绪低落、唉声叹气的我，尽管我只是从第十名降到了第十一名。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款竞技游戏，澄海3C。每天晚上翻墙去网吧通宵打游戏，甚至为了省钱交网费，决定每天只吃中午一顿饭，还是泡面。那时候他一度把打游戏当作自己的终极理想，以为这辈子可以一直打游戏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在高考之前的某个晚上，我们宿舍一起买了几箱啤酒，他郑重其事地把大家召集起来，一人端着一个刷牙杯，聊聊各奔东西前的感受，和对未来的向往。
到他的时候，他说：“到了大学，我一定要成为游戏高手中的高手。”
阳台的灯光很暗，但他的眼神却很亮。
那个时候的他，无知又无畏，总是快乐的那么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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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大学毕业以后，我多次找他开黑却总被拒绝，我问他受了什么刺激。
他摇摇头，说：“不爱了。”
春节放假，我跟他去吃了几顿饭，才得知他因为打游戏和即将结婚的女朋友分手了。
尽管他自嘲说是不爱了，但我能听出来，他并不觉得是不爱了，而是自己的不上进，让她看不到未来，语气充满自责与后悔。
我本来还想约他去打游戏，但“游戏”两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跟我骂起了以前的自己。
“要不是那个时候我被宅文化荼毒，天天盯着动漫和打游戏，或许大学多学点专业知识，多参加点实习，多增加点实践经验，也不至于现在工作了才发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
他跟我讲，在大学里的他，四年下来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打电脑。终于有一天开始内疚决定改变的时候，但时间这个贱人，从来都是先他离去，等他反应过来，就只剩证书几张了。
我沉默了很久，才笑着说：“没关系，现在开始改变也来得及。”
但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大染缸，能够让当初把打游戏当作终极理想的少年在若干年后用无关紧要的语气说出：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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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全部不快乐，来源于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够好：因为不够好被领导通报批评，因为不够好被女朋友提分手。
不快乐是发现自己还很差劲。这种差劲让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说累。
因为害怕。
害怕跟不上周围的可怕环境，
害怕过不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害怕自己永远都是原地踏步的自己。
好像从毕业那天起，我们都进入了一个新“时区”。
在这个时区里，以前那些让我们感到快乐的东西比如游戏，比如动漫，突然就再也不能成为快乐的原因了。
有一天你会羡慕那些去网吧通宵打游戏的人，过了某个年龄，你不再对游戏有兴趣，网吧老板给你钱你都不玩。
有一天你会羡慕那些买不起你买的起得东西的人，觉得那种一缕阳光一个晴天就能兴奋不已的日子离你越来越远。
有一天你会羡慕那些肆意妄为、不顾一切说走就走的人，觉得那样疯狂、任性、耍酷的生活早已不属于自己。
或许长大就是这么一个令人扫兴的过程，它总是在不断修改快乐的定义。
以前开心是因为无知，不用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所有的不易都由父母帮我们抗着；现在不开心更多是因为无力，终于到了这一天，我们必须要学会自己选择并承担代价。
所以他的不快乐，其实来源于他那股藏不住的成熟劲总会逼着他认清现实，时不时地跳出来告诉他自己：你想要的还有很多，所以还要继续努力。
由此看来，生活果然是一只巨兽，因为它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将一个人的幼稚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发生的变化。
只是有趣的我们，活着活着就变得无聊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