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年华‖第十三章 嘘!

身躯不动,岩石般沉寂的无动于衷。

夜色的面罩,俯向大地,沉寂。

孤独者,在人间……

晚自习放学,陈雅洁从教室第一个走出来,看着外边细细密密的雨,有预感被证实的感觉,她依然缺乏见他的准备,收起紧绷的脸,躲在深蓝色的卫衣里,冰凉的雨水打在裸露的手腕上,像只落荒而逃的狗,雨天里漂泊着,沿路乞讨……

下雨天,不适合做任何决定。她挣扎了一路,还是决定去找韩琦硕。房间,深处弥漫着宁静。她去洗手间拿毛巾把全身擦洗干净,等着他进门。

这个季节风来的太早,满时光的波涛汹涌,在这样的风与雨的激荡下,陈雅洁自然卷入其中,成了无处收拾的尘埃……

雨好大声,很吵,与安静的她唱着反调。十点半他推门进来,当然还有别人。

九月十五日  十点半  雨天  没命

韩琦硕第一次伸出手要和陈雅洁握手,她迟疑不敢伸手,觉得一切都不信,他收回了回去:从今天起,我们三个一起玩。玩字后面的世界,她不清楚,不明白,也没开口询问。

没有握手言和,独自怔怔便走向陌生。韩琦硕甚至没有告诉她,另一个男生的名字。她想从那道已经合拢的门缝里脱身而出,可惜它紧闭的毫无表情和希望。如果不是隐约听到外边走廊的脚步声,她怀疑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对,还有另外两人。

眼前的一切是陌生的,头顶上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悬挂在那里,摇摇晃晃,从上方滚滚而来的热气以及泛着白色分泌物压的她要没了生命痕迹。她不敢打量这个世界——曾经多么完整的天地,此时被栅栏般拉破成无数个不规则的形状,液体毫无由来地流淌着,完全丧失意志,被拉扯出来,男人们有多亢奋,她就有多恐惧。无章法,叉脚舞手,在她身体上把弄,她拼命在混着三个人深浅不同的液体里扒寻着一条活路。可惜那不是回学校的路,却是她的不归路。

有什么东西可以填补这个破烂的,两个人同时来撕坏的窟窿,这个房间没有答案。

约莫一个小时,他们完结了这场混战,脸上挂着兴致勃勃的破坏着一切的骄傲,而又耐心的等着她的起身,和新一轮玩法的崛起。她几乎要无法从床上爬下来。侧卧着,韩琦硕把她放平,摆弄一条死鱼,翻来覆去,没个完。还有长长的舌头,放进来,恨不得蜷起身子,全部钻进来,看看是否能趟着粘液过去。另一个人,重复着韩琦硕的动作,好让她印象更深刻,和老师没完没了的唠叨一样,可恶。

她和风雨中日渐风化的石头一样,一点点被摧毁。

“过瘾吧。”

“那是,那是。”

“出来几次?”

“那……反正很爽。”

“爽就对了。”

没人问她怎么样,韩琦硕这次没有把钱夹子里的钱全给她,而是拿出五张,不,又放回了一张,确切点,是四张,扔在她脸上,“走了啊。”

门没有关,她裸着身子。房间里全是污浊的恶臭味。最后,这一切,在她19岁的这个晚上,辗为尘泥。

回眸中,她所有的理想和激情,童话般虚幻和美丽,而今却成了残渣,没有一点生机。

她没有哭,躺了很久,穿上衣服,穿过大雨,回了寝室,湿透的衣服,没有换,在被窝里蜷缩了一夜,第二天高烧不退,她没告诉任何人,哪里不舒服。所有人的关心都被她推于心门之外。

九月二十日  有风  疯

浑身无力,大脑总是不听使唤,讲不出要说的话,喊李想,却听不清她的回应,吃饭很吃力,总是找张漫带,不知道是吃下去的甜粥,还是青菜,没有味觉。

“陈雅洁,陈雅洁,你怎么了,你看什么呢?眼睛怎么一直盯着白墙。”张漫站在床前想捉弄一下发呆的她。

陈雅洁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应该摔的很痛,她无力的趴在地上,啊了几声,就停止了尖叫,大家都吓坏了,赶紧围过来,她趴在那里,死人一样,没有一点活力。李想努力把她拉起来,可惜她异常的重,和她的思想一样,沉的要命。张漫过来帮忙。两个人勉强把她身体摆正。摇晃着她,她痴呆着看着前方,嘴角紧闭着,鼻子里流出一股血,张漫慌忙去拿纸帮她去擦干净,这时陈雅洁瞬间把那沾满鼻血的纸巾塞在了嘴巴里,根本来不及从她嘴里掏出来,她要嚼干净,她准备咽下去,瞬间把脸憋的发青,有一种咽不下去,又吐不出的感觉,李想赶紧从后边拍了几下,好像还是不行,李想想到海姆立克急救法,双手环绕住陈雅洁的腰部,一手握拳侧放在其胸廓和肚脐上腹部,另一拳头重击其腹部,好险,总算把那团带着血迹的纸从嘴里吐出来。她开始哭,这哭,闷在心里太久,甚至连撕心裂肺。李想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很多时候,无需问太多,一个拥抱就够了。

她哭了一会,停了下来,没再说话,失声了一样,坐在地上。张漫想把她扶起来。陈雅洁身体胶水般粘在地上,怎么也弄不起来。李想帮忙她也是毫无回应。到底怎么了,她们无从知晓。

连续几天不上课,教导处老师通知了陈雅洁家长,很快她母亲来到了寝室,滚烫的她躲在被窝里,喊她也不应,拉她起来也不翻身过来。她和母亲之间,隔了很久的沉默,才算和解。她从床上下来,最后两个梯子,踩了空,摔了下来。

她母亲赶紧过来去扶,陈雅洁冷笑了一声。坐在桌子前,听着母亲的抱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听到。

“怎么不好好学本事?”

“让你来上学,不学好。”

“看回家,怎么收拾你。”

那母亲说道着她,听不到任何的反驳。凶够了,她母亲也渴了,喝口水,准备领着陈雅洁去餐厅吃饭。谁知道,陈雅洁突然脱了衣服,从寝室跑出去。

“谁啊,大白天脱光乱跑。”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听说她私生活很乱……嘘……。”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整个楼道全是嚷嚷声,却没人把她拦下,李想和张漫慌忙跑出去追陈雅洁,寝室里留着她母亲瘫坐在地。

很快,陈雅洁跑出寝室楼,在校园里裸奔着,看到的人,无不睁大眼睛看着她跑出的姿态。

“赶紧掏手机,拍照,拍照。”

“就是肥了点。”

“回头美化一下照片。”

“赶紧拍,一会跑远了。”

追着看的,路过拍照的,讲下流话的,没人拦下她。跑到学生会办公楼下方停下了下来,跪在地上。

总算不跑了,李想追上来了,她拿一件破旧的床单努力要把陈雅洁裹住,可惜这唯一给她温暖的床单如此无力,根本裹不住她被践踏的尊严。这会门口保安也追过了过来,争取能制服她,免得再跑出去。他没说任何话,一把按住她,陈雅洁挣扎的更厉害。她上下身体不协调的扭曲着,和她的思想一样,挣扎在道德的门缝里。

这是一个错误的举动,错在她从脱下衣服的那一刻,太鲁莽,以至于失去最后的尊严。

这会韩琦硕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的记忆应该也跟着这寂寞而潮湿的季节一样,发了霉。他连一个正视的眼神都没给她,侧着身子,争取不被认出。

雨季使树木和野草改变了颜色,人的感觉也会在某种程度上有了新的偏差。可恶的夏天,作呕的烦,差点被讲出名字,真幸运,苍蝇般恶心。

陈雅洁的心整个被他的警觉牵着走,拽着跑,可惜,她永远跟不上他的步伐。活生生奔跑,他们之间的悲欢离合、兴衰荣辱,曾经打动过彼此的一刹那狠狠抛弃了他们。她诡异地朝他的背影挥手,示意着最后的别离。眼泪从泉眼里溢出,开始是滴,慢慢涌现成海。

她母亲总算来到陈雅洁身边,上来就是朝后脑勺一巴掌,“傻跑弄什么?”这一刻,所有的字眼泛着残忍,罪恶,泛滥着仇恨。

陈雅洁镇静的裹紧床单,赤足离开,宛如穿过一个漫长的夏日。她向校园后边的湖走去。没人问她要干什么,都拿着手机录着她,看看有没有新的爆点新闻,狗仔般嗅着这消息的新鲜感。她母亲上去拉她回去,也拉不回她一身的倔强。

像是没人可以阻止她向前,这会**长和教导处的几个老师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你这是自编自演自导哪部戏。”

“赶紧回去,这是学校。”

“没有一点大学生的样子。成何体统。”

陈雅洁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忧伤,没有求饶的表情,那里面甚至涌现出大量的平静和固执。她没有停下来步子。还是被大家按在了地上。

陈雅洁的母亲跪在**长面前,“孩儿不懂事,学校不要怪罪,带回家调教几天,给您送过来。”

**长,清清嗓子,“这是学校,有规矩,不要神经病。从今天开始退学吧。”

那母亲,衣衫褴褛,发长如草,应该是穿过一个世纪来到这里,眼里全是绝望。

陈雅洁被保安和她母亲押着离开了。这世界在它那疯狂持续不变的算计中,抽象起来,单一了,宁静了,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密集的人群声总算离开。

当这个世界只剩下刻毒与邪恶时,睁大眼睛,你也只能看到他们的厚脸无耻。所谓的道德,这时会变成一条教鞭,和着迷失、惶恐、沮丧,无声地抽打着你的内心。唏嘘……

时间的疑虑,世界的惶恐,无人来整合、救治、甚至没有谁发不出任何声音。天黑了,都去睡。这夜,静的出奇。

第二天,学校里来了**部门的人员,负责调查陈雅洁发疯的事情。学校就是这么大,和她接触的人并不多,挨个捋一遍,很快就查到了韩琦硕头上。

**人员与韩琦硕对坐着,“你认识陈雅洁吗?”

韩琦硕刚开始嘴还是很硬,“不认识。”

**人员把他与陈雅洁的聊天记录打印成册子,扔在他面前,“不认识,会说这么多话?”

韩琦硕明显有些胆怯了,“没认识多久。”

**人员挪动了椅子,“没认识多久,就乱来。”

韩琦硕解开了胸口的第一个扣子,试着让自己放轻松,“是她自己愿意的。”

**人员严肃起来,“她手机可是记录了所有的事情,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韩琦硕明显有些胆怯了,实在没扛得住震怒的道德,它吼叫咆哮,向他狂奔而来,试图将他按倒。他把自己的罪行都担了下来。

是的,他被带走了,还有另外一个男生。自然也带走了不断膨胀的几乎要瘫痪的欲望。

校园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生命里藏着裂缝,阳光从外边照进来。校园诗歌朗诵大赛又要开始,李想和所有热爱诗歌的同学一起准备起来。只要专注于有价值的人和事,哪怕一无所有,世界也不会在眼前坍塌。李想相信自己,并会努力下去。

时间不会停,不会回头,叹息无用,每个人必须选择,“我们对未来的定义。”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辜负了青春年华,不辜负自己。

雪莱,泰戈尔,普希金,海涅,波德莱尔,特拉克尔……诗人太多,作品更多,李想站在书架前,简直无从下手。名字已经报上去了,只是朗诵哪首诗呢。

此时没有雨,也少了风,密集的声音也停止了吵闹,她需要守住心灵的空地,守住这些书、笔和思想。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走动。

郑宇电话吵到了安静,“听说你要参加诗歌朗诵大赛啊。”

她声音里全是热情,并带着冷静的思考,“是的,名字报上去,不过诗歌还没选好。今天要确定下来,防止和别人的重复了。”

郑宇笑着说,“那你要遇到贵人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一定能帮到你。”

李想不想见什么贵人,只想快点能在那书架上找到答案,“不去了吧。自己也没什么头绪,不要给别人出难题了。”

郑宇沉默了一会,争取说出一个大道理,让她信服,“你现在就是在止步不前,你选择停留时,而其他人在奔跑,这个世界已经在无意间改变着样貌,懂吗?你不求进步,就是退步嘛。”

这不是硬扯吗?就选不了一首诗歌就倒退了,帽子扣太大,无非就是想靠近她,还说那么多废话。

“勇敢认清世界现实”,“练习从底层往上看,往左右看”,道理都懂,行动很难。李想强迫着自己答应了郑宇的请求,不过是学习,有什么好怕。

很快李想与郑宇碰面,跟着他去1号教学楼见她的贵人,很巧,竟然是郑一鸣。

郑宇上前搂住了郑一鸣,“哥,帮个忙呗,有个朋友,最近参加诗歌大赛,你指导指导,我知道你是美术系里诗人呢。”

李想看着郑一鸣,那微笑里有迷路的表情。她鼓足勇气,要开口讲话,看来爱情真的是意志,它时刻与我们共存。她又有些胆怯,像把自己放置于一条空巷子里一样寂静。反反复复的话怎么嘴边想不起一句,不管了,总不能一直沉默,“我叫李想,你是郑一鸣。我们见过两次面……”不好,他一点言语都没有,是不是应该去了后半句,还是不该喊他名字。天呢,猜来猜去,太煎熬。

今天是周末,不用考虑上课时间,他可以沉默很久,她还可以等。思想离开了她一样,傻傻的等他开口。真的怀疑,眼前这个人,装聋作哑,不过他的微笑不会假,为何现在抓住沉默不放。她带着疑惑,等。他像生活在昨日,而她在今日里寻找答案。

这就是所谓的有缘相聚吗?明明中间隔着深深的河流,两人沿河流对望,她跑出去的声音都没有回复。她想趟水过去,问问他,是在装傻吗?

再主动些,兴许会凑效,握个手,打破点平静,不过对方根本不往手上看一眼,冷冷的讲一句,“女生应该有女生的样子。”让你管?也行。

李想把手收了回来,郑宇见郑一鸣不冷不热的回应,有些生气,“快把你的作业放下,帮帮她,她是我……女……女生朋友里里玩的最好的。”差一点就说错了,郑宇也觉得直接说,没什么错,反而更好些,不用捉迷藏,直白些,才能知晓她的心……

等太久,心里也荒凉了,火花也没了力量,简直要熄灭。李想焦急的等待一个答复,甚至不说话,是最好的答案。

郑一鸣总算讲起话来,“知道了。一会就跟她讲讲……”

玻璃窗泛着光,潮气的冷风刮进来,她抖了抖肩膀,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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