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Xosé A. Neira Cruz

插画：Judit Morales

翻译：千里

1

阿紫不是紫色的，虽然她曾经是。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出生后的第一个小时，全身上下都是紫色的。

阿紫早产了几个星期，所以她的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从长长的备用名单中挑选出她的名字。当爸爸在产房惊讶的喊出：看，她是紫色的。阿紫便成了她的名字。

现在，阿紫7岁啦。

有一天，妈妈对阿紫说：

——我们得开始做一个名字的清单啦，男孩儿的名字。

——男孩儿？——阿紫问。为什么要找男孩的名字呢，我认识的所有男孩都有名字啦，阿紫想。

——对啊，我们得找一个我们都喜欢的男孩儿的名字——马里奥说。

马里奥不是爸爸，至少不是阿紫的爸爸。阿紫的爸爸叫巴多罗。巴多罗这个名字阿紫很喜欢。但是她也喜欢马里奥这个名字。马里奥是妈妈现在的男朋友。阿紫的爸爸和妈妈已经不住在一起了。现在马里奥住在这里。

马里奥可以成为爸爸，因为有时候他很像爸爸。他做一些爸爸们会做的事情。比如每天早上把白云涂在脸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刮掉。爸爸每天早上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马里奥知道如何冲牛奶高乐高，味道和爸爸做的几乎一模一样。有时候阿紫没赶上校车，马里奥会开车送她去学校，就像爸爸以前做的那样。

有时候阿紫想让马里奥做她的爸爸。但是同时，她也想她的爸爸继续是巴罗多。阿紫希望有两个爸爸。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马里奥。

——马里奥，我希望你也是我的爸爸。

马里奥笑了。马里奥经常笑，阿紫很喜欢他的笑容。和爸爸笑得一样好看。但是马德奥笑过以后说不行。

——这是不可能的，阿紫。你已经有爸爸啦。

——对啊，我爸爸是巴罗多。那么，你是谁啊？

——我是马里奥。

——但是，你不是爸爸吗？

平常阿紫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马里奥和妈妈总是回答说不是。

但是今天例外。

今天阿紫问完这个问题，马里奥和妈妈互相看了看。然后妈妈走了过来，她的一只手放在那鼓得像气球的肚子上。

——马里奥要做爸爸啦，阿紫。

——谁的爸爸？——阿紫问。阿紫听过太多次马里奥不是她的爸爸，她清楚地知道她的爸爸是巴罗多。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马里奥也是爸爸。

——马里奥是你弟弟的爸爸——妈妈最终回答到。

——我弟弟？——阿紫问——但是我没有弟弟。确实，阿紫目前没有任何弟弟。

然后，阿紫把目光集中在妈妈几周前就开始像气球的肚子上。她突然记起来那些有一样肚子的妈妈们会成为新的妈妈们。

——我的弟弟在这里？——阿紫指着妈妈的肚子问。就好像她很害怕碰它一样。气球是会爆炸的。如果没拿好的话，气球就爆掉了，爆炸的声音会很响。

妈妈把阿紫的手放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虽然将成为妈妈的妈妈们的肚子像气球，但是这种气球在你碰它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爆掉。

阿紫摸着妈妈的肚子，然后她几乎确定她要有个弟弟啦。

——我弟弟叫什么名字？阿紫突然问。

把弟弟叫“弟弟”也不错，但还是有个其他名字比较好。一个没有名字的弟弟就像我们把巧克力叫食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巧克力是食物。但是，除了食物以外，它还叫巧克力。她弟弟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以后会叫什么名字？阿紫重新问到。她突然意识到给他弟弟找个好名字的重要性。

就这样，阿紫和妈妈、马里奥开始做名字清单。他们决定从字母表的最后一个字母Z开始，然后倒着往前找。因为Z也有当一次开头的权利。

2

不过，阿紫还是不太明白有个弟弟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在学校里，她开始问她的同学。她的好多同学都有兄弟姐妹，她觉得他们应该能给她解释清楚“弟弟”是怎么回事儿。

她第一个问的是她的朋友克娜娜。

——克娜娜，有个弟弟是怎么回事儿？

克娜娜看向阿紫，带着一脸嫌弃的说。

——有弟弟意味着他们扯你的辫子，把你的玩具藏起来，永远不让你安宁。

克娜娜有两个弟弟，但她不觉得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阿紫又问有个妹妹的苏珊娜。但是苏珊娜的妹妹还很小，不能走路。她妹妹整天都被她爸爸妈妈抱在怀里或者放在婴儿车上，她妹妹会把所有别人给她的东西都丢到地上。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你一边捡她一边丢，然后她就开始笑——苏珊娜说到——但是晚上更糟，她会一直哭，白天至少还笑一笑。

——但是你的妹妹不会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旁边的弗朗带着烦躁的表情说——我妹妹总是想跟在我后面。如果我烦了，让她不要跟着，我爸妈就会生我的气。我真是受够了。

有弟弟或妹妹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这是阿紫在问了同学后得出的结论。但是即便这样，阿紫想着有兄弟姐妹应该也有好的方面吧，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有兄弟姐妹。

于是，阿紫决定问遍她班上所有的同学。下午结束的时候，阿紫已经记了整整一张纸。她调查了她的17个同班同学，10个有兄弟姐妹，7个没有。7个没有兄弟姐妹的同学，没觉得没有兄弟姐妹有什么不好。其他10个同学都至少有一个兄弟姐妹。

其中5个有兄弟姐妹的同学都和阿紫抱怨他们的兄弟姐妹不好的地方。另外5个同学，一个生病没来，一个从来不和阿紫说话，两个是男女朋友总是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还有一个跑开了。

阿紫更加困惑了。她开始觉得有个弟弟会是个麻烦事。

3

阿紫放学的时候，爸爸已经在校门外等着了。他要带阿紫去吃点东西，然后一起去看电影。

吃饭的时候，阿紫决定问问爸爸。因为爸爸有一个兄弟叫巴布罗，巴布罗叔叔。

——爸爸，有兄弟姐妹是怎么回事儿？

——阿紫，有兄弟姐妹就是那些爸爸妈妈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这是好事吗爸爸？

——这是很棒的事情——爸爸笑着回答——有兄弟姐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为什么啊？

——因为兄弟姐妹是很特别的人。很少有人会像兄弟姐妹那么理解你。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和你住在一起，不需要解释太多他们就能明白你。

——我的同学们，有兄弟姐妹的都说兄弟姐妹很招人烦。

爸爸又笑了。

——对啊，有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也会打架，但一般都是暂时的——他说——有兄弟姐妹挺好的。

——为什么？

——有很多理由，阿紫。如果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就永远无法真正明白有兄弟姐妹是怎么回事儿。

阿紫思索着这个回答，她觉得很有趣。也许爸爸说的对。如果她没有弟弟，她就永远不会问有弟弟是怎么回事儿。最后，她决定告诉爸爸一件她没和任何同学说过的事。

——你知道吗，爸爸？我要有弟弟啦。

——我已经知道了，阿紫——爸爸说——你妈妈已经告诉我了。

——你觉得怎么样？——阿紫问。

——我觉得很好。你会很开心的。

阿紫不知道她是不是很开心。悲伤，她不觉得。但是也没觉得开心或很开心。此外，还有一件刚刚发生的事情。

——爸爸，你也会是我弟弟的爸爸吗？

——不会。你弟弟的爸爸是马里奥。

——对啊，这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也可以是我弟弟的爸爸啊。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是我的爸爸，他是我的弟弟，然后……然后……所以……我的弟弟也可以有两个爸爸啊——阿紫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有同一个爸爸和妈妈。

——啊，不是吗？

——不是。但是这不重要，阿紫。等你弟弟出生了，你就明白啦。

阿紫沉默了，爸爸起身去付账。然后他们去看电影，电影院就在附近。

在路上的时候，阿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吗？爸爸

——你说吧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有个弟弟。

——你会喜欢的——爸爸肯定地回答——但是现在你觉得奇怪是正常的。

4

有一天，妈妈问阿紫：“你想到什么名字给你弟弟了吗？”

阿紫穿着睡衣，躺在地毯上画画，她不想回答妈妈的问题。她希望妈妈问她：“有个弟弟你觉得如何？”

妈妈没听到阿紫的问答，便走了过来，吻了她一下，轻轻地问：“阿紫，你怎么啦？”

阿紫放下画，抱着妈妈。

——妈妈，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有个弟弟。最终，她还是说出口了。

妈妈又吻了她一下，说：

——你害怕什么啊？和我说说看——你不想有个弟弟？——妈妈很快又问到——你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更爱他而不爱我了——阿紫终于回答了。

妈妈又亲了亲阿紫。

——我会永远爱你的，阿紫。

——永远永远？

——永远。

——那我弟弟呢？

——我也会爱他。

——但是，我们两个你会爱谁多一点？

——不会爱谁更多一点。

——为什么不会？

——因为母亲总是一样爱她的孩子们。

——所有的孩子都一样？

——所有的孩子都一样。

阿紫现在感觉好一点了，那些问题不再像梗在她喉咙里的石头。

——但是马里奥会爱弟弟更多——阿紫又说。

——为什么？

——因为弟弟是他的孩子。我不是。

——这是你担心的？

阿紫点头表示是。

——马里奥很爱你，阿紫——妈妈说。

阿紫知道马里奥很爱她。

——但是我不是他的孩子，我弟弟才是——阿紫低声说。

——爸爸们不只是爱他们自己的孩子。你可以问问马里奥，阿紫。

到阿紫该上床睡觉的时间，马里奥还没有回来。今天他有工作。马里奥是个木偶戏演员。

那天晚上，阿紫睡着了以后。马里奥来到床边，趴到阿紫的耳边说——我很爱你，阿紫。他说的很小声，所有没有吵醒阿紫。但是阿紫在睡梦中笑了。

(完）

——以上内容节选、整理和翻译自《阿紫不是紫色的》（Violeta no es violeta）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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