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1

伯父家的楼房在当时可以称得上独树一帜。

他也因此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能人。

大家都夸我伯父能干，说他孩子多，家庭负担重，还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

我伯母选了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连过去那些疯传他与二丫头丑事的人也翻了台本，转而高歌颂扬我伯父的出轨行径。

就像接酒席场的歌舞队，红白喜事轮流串场，上午这家老了人唱丧，下午那家结婚了唱喜，口径切换如同行云流水，专业素养之高令人叹服。

她们有充分的理由论证自己的前后不一。

她们说我伯父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有能力的人自然有人喜欢，有人勾搭。我伯父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道理。

我伯父出轨这件事是个人私事，完全可以放在家庭内部解决，换句话说，只要我伯母没意见，我伯父完全可以依靠个人的喜好行事，无需关注外人对此如何议论滔天。

我伯父除了二丫头之外，没有对其他女人动过心。他能够从万花丛中挑一朵来爱惜，而不是把全部花朵都连根拔起、据为己有，实属难能可贵。

对于伯父，我顶多觉得他有些能力，但就此认定他人性高贵，总没觉得多合适。

某种程度上，我认为他的行为有些伤风败俗，既无益于家庭，也无益于社会。

2

大事化小没什么好说的，划错误为正确，则容易桥枉过正。

越想粉饰，越让人觉得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但我没有办法说出这些道理来。

尤其伯父在成为村里的养殖大户之后，县报用半个版面报道了伯父的先进事迹，其中的溢美之词多如牛毛。

这样的内容牵强到难免让知道内情的人读起来心里不适，呕吐连连。

但为他吹拉弹唱的人实在太多，我就更加要选择闭嘴了。

我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是逼着一些人把吐出来的东西吃进嘴里。

再往后吐出来和咽下去都是两难。

有能力的人往往拥有一些特权。这其中可以生发出很多的内容。

有些的可能属于光明正大，也被允许搬上台面，有些的则在私底下操作，能不能搬上台面，全看大众对此的容忍度。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我伯父是此刻有能力的时候认识的二丫头，情况可能会有很大不同。

也许，摇把子不会揍他，还会宽慰自己，老婆跟有能力的人睡觉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有些老婆品相不好的送也送不出去呢？

我伯父对二丫头那么好，要是不闹掰，没准还会给她们家盖房子，那样的话摇把子也算是沾了光了。

3

我从翻台本高歌颂扬的那一群人里学来了一个道理。

她们说世上男子无丑相。男人可以光着膀子到处转悠，女人则不能赤膊出门。否则指定要被人笑话。

我伯父是男人，既然已经定了男子无丑相的基调，那么实际上就认为丑的就只会是女人。

我伯父能力越强，人家越觉得二丫头轻贱。他没有什么错，错的是二丫头。

有一段时间，我总喜欢观察大家有没有穿衣服这件事情。

但后来我观察到的是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个男人也许光膀子，但是裤子还是要穿的。

年轻女人们往往把自己裹得严实，不穿戴整齐都不好意思出门，但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则不一样。

她们夏天出来纳凉的时候也跟男人一样坦胸露乳，丝毫不觉得丑，反而洋洋自得，仿佛这样更能说明曾经哺育过几个孩子的光荣历史。

可见，担心自己丑相的不仅是女人，男人其实也担心，就看大家对此的容忍度如何。

底线一高，大家对丑相的容忍度就低。

男子无丑相。那么男人不穿裤子也不要紧。

丑能变成美，美也能变成丑。

一旦底线变得没有了，准保大街上都是不穿衣服瞎跑瞎跳的疯子和为疯子鼓掌欢呼的吃瓜群众。

这样的比喻对女人很不友好，也容易剥夺男人穿裤子的权利。

但有些男人们总相信，并且把这个当成特权福利就很不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