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一 

              绿人绿河绿色沼泽村

              金发公主一跃欲断魂

从前，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条河，河水是绿色的，河底长满了叫不出名字来的植物。那些植物乍一看去像是在河里漂浮着，但若要仔细查看，你就会发现，它们总也浮不上水面儿来，而是总在河里摇摇晃晃，飘飘荡荡。无论是这条河的上游，流速稍缓的地方，还是这条河的下游，流速较快的地方，都不影响这些水下植物的生长，它们似乎随着水流生长，水流到哪里，它们就长到哪儿，而它们的根就在河底，被漂浮着的藻叶遮蔽得干干净净，完完全全，而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条河的下游，就是流速较快的地方。

这条绿河，我们暂且叫它绿河吧！绿河上游的水流向下游，它是顺着一座小山坡流下来的。山坡上的我们叫上游，山坡下的我们叫下游。山坡下有那么一个古老的村庄，里面生存着一群未开化的人类，他们主要以吃肉食为主，有时候也吃人。他们的皮肤也是绿色的，直立行走，长得和人差不多。唯一的特点是他们的嘴里会由下至上呲出两颗特别显眼的尖牙。

这个村庄已经存在几千年了，但河流上游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村庄里的人主要靠去不远的树林里狩猎为生，他们使用斧头、枪一类的武器，狼虫虎豹都逃不过他们的捕捉。他们早出晚归，通常是男性去狩猎，女性在家什么也不干，但是如果双方有了孩子，女性就在家照顾孩子，指导孩子学习什么的。未开化的人也要学习吗？当然，正是因为未开化才需要学习，因此村庄里有学校，专门教孩子捕猎的技术。

你看看，我都忘了给他们起名字了。咱们就叫他们为绿人吧！至于河流上游的人，也就是和你我一样，嘴里不会龇出尖牙的，就叫作人类吧！

河流上游的人，每每有那么一些想不开的，都会跑到山顶，然后把身子那么一滚，一直滚到山脚下，也就是河流下游，以为这样就可以死掉，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河流下游，也就是山坡下还生存着一群绿人。其他人见跳下去的人再也没上来，就纷纷以为这种方式是最佳的自杀方式，殊不知，从山顶滚下山脚不仅不会死，还会留下那么一口气，全身是伤，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而这时候会有绿人再补上那么最后一斧，这才算死。虽然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但河流上游的人依然不知河流下游生存着一伙未开化的绿人，他们对从山顶往山下滚的自杀方式认知有误。

就这样，绿人生活了几千年，也吃了几千年的人，而人类并不知道绿人的存在。

绿人的村庄叫悲伤沼泽，因为这里的土地软绵绵的，被绿色的河水所包围住，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绿人们走在土地上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但最终他们还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虽然脚底软绵绵的，他们还是可以狩猎到食物，盖起房屋、学校之类的建筑。最重要的是，软绵绵的土地并不影响绿人的生育。

那么这片土地为什么软绵绵的？原来，这片土地下面是一片沼泽，沼泽里生长着绿河里的那些看上去漂浮不定的植物，这些植物有时候突然从土地上冒出来，伸得很长很长，这就需要在家留守的女绿人出来把它们剪除，而环绕这座村庄和树林的，就是一整片沼泽。这片沼泽因为被上游绿河的水所灌溉，也呈绿色，而村庄里的人常年生活在此，从来没有走出这片沼泽，这里的人就认为永远不可能离开这块地方。每每想到此，便令人悲伤，故曰悲伤沼泽。

那么绿人想过走出这片沼泽，看看外面的世界，去其他地方定居生活，看看更美的风景，更灿烂的天空呢？当然有，他们只是没有像你我一样今天这种科学认定的，健全的头脑。他们每天的活动范围，除村庄，便是树林。活动内容无外乎限制在生育、狩猎、剪除软绵绵的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不明植物。他们可以看到沼泽的另一边——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田。但他们的脚一踩进沼泽里，就再也抬不上来，除了把腿锯掉，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他们上岸了，所以几次尝试以后，他们便放弃了，依旧回到村子里过以前的生活。他们也曾想象过河流上游，也就是山坡上可能有更宽广的土地，更奇特的风景，但他们几次尝试从山脚向上爬，都从半山腰滑落下来。这是一座爬不上去的山。

有一天，山脚下又跌落一具人类的身体，摔得残破不堪，伤痕累累，在那里苟延残喘，奄奄一息。正值悲伤沼泽村的村长绿巨人值班巡逻。他比自己的族人的个头高出一厘米，因为他的祖先也比其他族人高出一厘米。

他正拿着斧钺刀叉准备按以往“程序”结果掉眼前从山顶跌下来的人，剁巴剁巴抬回去吃了，谁知他刚抬起斧子，准备给这个人来个致命一击的时候，那人却喊了起来：

“救命！不要伤害我！”

可惜绿巨人根本听不懂这个人说的是什么，又要拿斧子再砍。

这时那人举起双手，做出阻挡的姿势。绿巨人才觉得可能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以往都是摔得半死的人昏过去，他一斧子结果掉，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他收回斧钺刀叉，一下子抬起眼前的人。像咱们肩头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回到悲伤沼泽。

绿巨人回到悲伤沼泽村自己住的地方。绿人们在这片土地上用树枝搭建起了自己的房屋，圆顶的，里面会有向外呲出的木刺。同样，绿巨人的屋子也比其他房屋刻意高出一厘米，呲出的木刺也比其他绿人房屋的木刺长出一厘米。

一个绿人走出圆顶木屋来迎接绿巨人的归来。这是一位叫做格鲁格的绿人，他是绿巨人儿时玩伴，也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伸手接过绿巨人肩上的人类，把她抱到屋里的一张床上。

“这是谁？看起来不像是村子里的人？”格鲁格回头看绿巨人。

“我也不知道，他们应该是同一个种族的，都是我在山脚下巡逻时看到的。这个和以前的有些不一样，他看见我要砍死他，阻止了我。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看见他非常焦急地向我摆手。估计是不想死吧？”绿巨人说。

“可以当一个奴隶，帮我狩猎时拿个东西，打个下手什么的。”格鲁格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他醒过来看看吧？”

夜晚，人类醒了。她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正惊恐地看着在她床边的一张桌子旁吃饭的绿巨人。

绿巨人意识到自己带回来的，和自己长得大同小异的人类醒了，便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容貌。他觉得这个人长得比他的族人都漂亮，于是便在当夜奸污了她。

第二天，被绿巨人带回来的女人发现自己会说绿人的语言了。

“你醒了？”绿巨人问。

“是的。”女人把垂在脸上的乱发向后捋了捋说：“这是哪？你是谁？”

“这是我的家，这里是悲伤沼泽村，我是这里的村长，我叫绿巨人，恩，这么叫我就可以了。那么，请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

“天哪！我居然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居然没死。”女人惊讶地说，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们已经给你的伤势做了治疗，敷了药，静养几天就行了。”绿巨人说。

“谢谢你救了我，没有当场把我杀死。我叫吉安娜，是顶上王国的公主，我的丈夫是一位王子，但他疯了，我便从山顶上滚了下来，想要结束这悲惨的生命。没想到，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竟然没死。唉。”女人说。

“顶上王国？是在绿河的上游吗？”绿巨人问。

“是呀，我的王国有很多人。我们对外只叫顶上王国，实际我们就住在山腰，就是我掉下来的那个挺高的山坡上。”女人说。

“那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怕不上去的山坡。给！”绿巨人边说边给吉安娜端来一碗肉汤。

吉安娜接过去尝了一口。

“真香啊!”

“你要是躺在山脚下一动不动，这碗汤里就是你的肉了。”绿巨人说。

吉安娜愣了一下，又四下张望了一番。她看见角落里散落着一堆骷髅和白骨，不觉心里感到一阵恶心，捂住了嘴。

“放心吧，是羊肉。”绿巨人说。

吉安娜这才放心地又喝了一口。

“你们吃人肉？”

“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肉，只要不是我们村里的绿人，我们都吃。”绿巨人说。

“你们在这里生活多久了？”吉安娜端着那碗肉汤问。

“很久很久了，我们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沼泽。我们也知道外面生存着其他族类，但那个山坡，我们怎么也爬不上去。”绿巨人说。

“为什么?”吉安娜问。

“不知道。”绿巨人说：“过几天是我们村的哭祭日，我带你在村里走走，和族人们见见面。”

“哭祭日？祭什么？”

“祭哭。”

“祭哭?”

“祭这片永远走不出的沼泽，用绿人的眼泪祭奠。”

“好吧，你带我去看看吧。”

“到时候大家都会从屋里出来，聚在一起嚎啕大哭。祭自己的悲惨命运，我们在这里不是老死，就是闷死。”

“看来，我也休想回到顶上王国了。不过，我正是从山顶跳下来的，我也不想回去了，那里有我悲惨的命运。”吉安娜说。

                            二

                哭祭日一览沼泽村

                哀嚎声震天惊鹦灵

二人到了哭祭日，走到村子里。吉安娜看见成群结队，嘴里呲出牙的人跪在街道上。他们嘴里喊着: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

边喊边双手朝上，做出跪拜的动作。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

绿巨人边走边喊，他每喊一句，街上的人就跟着重复一遍。

“你看，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传统节日。”绿巨人说。

“真是‘举国哀悼’啊！”吉安娜说。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

绿巨人又喊了一嗓子。他走到村子里最后一幢木屋前，决定从这里再往回喊一遍，于是，他们又走向倒数第二幢木屋，那里也跪着一行人，都看着绿巨人，想必是猜到了绿巨人的意图，正等着他喊。

绿巨人手握斧钺，走到木屋前，把斧头向头上一举，喊道：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

那些人马上也跟着喊起来：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

这里我要出来说一下。在绿巨人这样一个木屋一个木屋经过的时候，先前的那些绿人仍在不停地喊。只不过绿巨人走到哪里，那里的绿人就暂时不喊，以配合村长的威信。

绿巨人就这样带着吉安娜一个木屋一个木屋的经过。很快就要回到自己的住处了。就在这时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绿巨人和吉安娜走到一幢木屋前时，绿巨人依照惯例朝天举起斧钺，口中大喊：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

木屋前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天啊！”

“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木屋里传出，声音狰狞，就像野兽发出的声音。

“地啊！”

“啊……”女声又出现了。

“我们的命运可……”

“啊……”

“停！”绿巨人喊了一声，众人都不做声了。

“这是谁家的木屋？”绿巨人问。

格鲁格从绿巨人家跑了出来，边跑边喊：

“这是我家！村长！咯咯娜，我的妻子，今天要‘动工’了。”

“动工？”吉安娜问。

绿巨人没有说话，用大手掀开木屋的门帘。一个向外呲出尖牙的女绿人正在床上摇头晃脑，面目狰狞。

“村长！咯咯娜怕是‘难动工’了！”一个稍微显老一点儿的女绿人站起身说。

“怎么回事？”绿巨人问：“格鲁格为什么不在身边陪着她？”

这时，格鲁格已经满头大汗跑了进来，他边擦汗边说：“今天不是哭祭日吗？我想着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没想到咯咯娜来得那么快！”

“她说咯咯娜‘难动工’了，怎么办?”绿巨人用斧子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显老的女绿人说。

“真的没办法了吗？”格鲁格问。

“试了很多次了，出不来！”显老的女绿人说。

“看来只好这样了。”绿巨人把斧子举过头顶，朝着咯咯娜的肚皮就要砍。

“啊……”这次是吉安娜叫了起来，双手捂住眼睛。

绿巨人愣了一下，想到吉安娜是第一次来到悲伤沼泽村，还不了解他们的习俗。于是他说：

“没什么的，每次都是我主刀。”

说完一刀砍了下去，顿时血花飞溅。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外面又喊起了哭声。

那显老的女绿人赶紧把头探进已经昏死过去的咯咯娜的肚里。她在那里翻呀找呀，一直没有抬起头。

“快点！她得赶快治疗，不然一会儿就死了。”

这时，显老的女绿人抬起头愣了愣，从手里递给绿巨人一个笼子。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外面又喊了起来。

“这是？”绿巨人问。

“快！快救救咯咯娜吧！她快死了！”一旁的格鲁格喊了起来。

“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笼子里的鸟扑腾起来，边撞着笼子边叫。

木屋外进来许多绿人，他们把咯咯娜抬了出去，马上进行治疗抢救。

“咯咯娜！她……肚子里有只鹦鹉！”显老的女绿人双目呆滞地看着绿巨人。

“还带着一个关它的笼子！”她又补充说。

绿巨人感到惊愕，犹豫片刻后说：

“这怎么可能？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说完，他手里提着笼子转向站在一旁，刚刚将咯咯娜送到班房治疗回来的格鲁格说：“你不会每天在和一只鹦鹉睡觉吧？”

笼子里发出扑棱扑棱声，站在一旁的格鲁格也吓得呆若木鸡，他仔细看着笼子里飞来飞去，红嘴绿毛的鹦鹉，哭笑不得。

“拿着，吉安娜，在咯咯娜没有醒来之前，你代为照管它吧！”绿巨人说：“虽然有点儿奇怪，但它毕竟是从绿人肚子里出来的！”

吉安娜接过笼子，提起来，也看了看它。它飞得更欢了，不断发出扑棱扑棱声，那是翅膀拍打笼子的声音。

“好吧！”吉安娜无奈地笑了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格鲁格说：“等咯咯娜醒来，我亲自给她送去，这毕竟是她的骨肉啊！”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她又砖头问绿巨人。

“四十九天，醒不过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绿巨人说。

他们提着笼子回到绿巨人的木屋。在一片呐喊声中，悲伤沼泽的哭祭日算结束了。

“明天我带你参观学校、班房。”绿巨人说。

“好的，可是，能告诉我‘动工’是什么意思吗？是不是就是女人生产？就是生孩子?”吉安娜问。

“是的，我们这里都叫‘动工’，生不出来就叫‘难动工’。这时候他们回来叫我，我过去就是一斧子……绿巨人说：“然后就是四十九天。”

“原来如此，那我们睡吧。”

                              三

                  沼泽村生存待文明

                  吉安娜献计造天梯

吉安娜走出绿巨人住的木屋，从木屋呲出来的一根木刺上取下昨夜挂在上面的鹦鹉。

他们走进绿人学校。那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大木屋，得有几个绿人住的小木屋合起来那么大。里面既没有课桌，也没有黑板，只有一排绿人小孩儿在那里拉弓射箭，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只正在奔跑的野猪。野猪周身漆黑，两只弯曲的獠牙像两把月牙弯刀一样从脸上突了出来。一个绿人站在那一排小绿人一侧喊了一声：

“预备！”

“预备！”吉安娜手里提着的笼子也发出同样的声音。

“射！”

“射！”鹦鹉也跟着说。

吉安娜莞尔一笑。只见一排弓箭射出，有几支箭射中奔跑的野猪，有几支箭射空了。

“射中野猪的进入下轮！斧钺砍杀！跟我到这边来！剩下的继续练习。”说完，一个女绿人又抱着一只野猪进入场地。

“这就是你们的学校？”吉安娜问。

笼子里的鹦鹉也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是的。”绿巨人说。

鹦鹉也跟着在那里自问自答起来。

吉安娜有点儿烦躁，这只鹦鹉总是看见什么，就模仿什么，也不管是从谁口里发出的声音，它听见了，张口就学。

“咱们先把它送回去吧，它总乱叫。”吉安娜说。

“没关系的。”绿巨人向一个绿人打了个招呼。那个绿人看见绿巨人手中的斧子就赶紧跑了过来。

“帮我找一张皮，什么皮都可以。把这个笼子遮上，别让那个小家伙总叫唤。”绿巨人对跑过来的绿人吩咐道。

期间，鹦鹉自然又把这些话重复了一遍。吉安娜在一旁尴尬地笑，脸也红了。

很快，绿人就找来一张巨大的野猪皮，把整个笼子都给蒙得严严实实。

“走吧！我们去班房看看！”绿巨人说。

鹦鹉果然不叫了。

两个人走到一座木屋前，这座木屋比绿人们的木屋稍微大一点儿。两人走进去，木屋里有一股马骚味儿。

吉安娜捂住了鼻子。

“这地方就这样，慢慢你会习惯的。”绿巨人说。

两人走到一块黑暗地带，那里有一块儿巨大的铁板，铁板上躺着许多绿人的身体，大多都是女绿人。肚皮上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在痛苦地挣扎着，左右晃动，大部分的肚皮上都有缝合的痕迹。

吉安娜看见了咯咯娜，她依旧昏迷不醒。

“这里的环境太差了。”吉安娜说。

“从来都是如此。”绿巨人说。

“我可以帮助你们更好地改善学校和医院，啊！不，是班房的环境。”吉安娜说。

“怎么改善？”绿巨人问。

“你们其实正处于人类的，怎么说呢？初级阶段！”吉安娜说：“但很野蛮，你们需要文明。”

“文明？”绿巨人用手腕儿摇了摇握住的斧柄，又说：“什么意思？”

“这样吧！”吉安娜说：“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但是，你们是有希望过上更好的生活的，至少不会这么……这么恶心。”吉安娜又捂住鼻子。

“希望？”绿巨人听不太懂，又说：“什么意思？”

“算了！回去吧。”吉安娜说：“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了，回去我告诉你怎么做。”

二人又回到了绿巨人的住处。夜间他们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吉安娜凑到绿巨人的耳边说：

“我会造一种梯子，等我画好了图，你带着绿人们造好它，就能登上绿河上游，造访顶上王国。我的父王有很多能干的大臣，他们会修建医院、学校，传授文明。还有厕所，他们也会造。这梯子叫做天梯。”

绿巨人点了点头，显然，吉安娜已经爱上了这位绿人首领。

“厕所是什么？”绿巨人问。

吉安娜想了想说：“就是一座让绿人们集中到一起进行排泄的房子，这样，这座房子周围的其他地方就会干净，清洁，走在路上也不用担心脚下会踩……。”吉安娜想起在参观班房的路上，自己一不注意，踩在了绿人随处可见的排泄物上。

“你这么说我似乎有点儿懂了，让我们睡去吧，明天一定画好梯子的形状，告诉我它的制作方法。”绿巨人说。

二人便睡去。

                            四

                天梯梦半途遇实阻

                鹦母醒持杯又遇悲

一早醒来，吉安娜便在一张巨大的野猪皮上，用手醮着泥土，画出了天梯的基本形状。这把梯子非常大，它需要：

三千六百六十六根木头，三千六百六十六块儿石头。

吉安娜把画好的天梯和所需要的材料告诉了绿巨人。绿巨人马上叫来格鲁格，按照吉安娜的指示，尽快发起全村动员，到树林里把石头、木头收集起来，准备开工，至少一年以内把梯子做好。

格鲁格领了指示，很快把悲伤沼泽村的绿人们全部动员起来。男绿人不再狩猎，女绿人不用在家照顾孩子以及剪除村里土地上冒出来的不明之物，孩子也不用再去学校学习狩猎了。格鲁格告诉大家绿人就要走出沼泽，到一个文明的国度里学习如何过上更好的生活，又把未来建立一个干净，美好家园的希望告诉了大家。

绿人们团结一致，纷纷走出木屋冲向森林。他们用斧头砍树，搬运巨大的石头回村打磨，好一番沸腾热闹的景象！一眨眼，四十多天过去了，他们已经磨好足够长尺寸的石棒，足够长尺寸的木棍。格鲁格来找吉安娜，请她去视察一下绿人们的工作成果。

吉安娜来到悲伤沼泽村，放置天梯材料的巨大空地上，看了看眼前一根根等长的木棍，一根根等长的石棒，对格鲁格说：

“绿人们做的很好，该休息几天了，咱们储存的食物够一整年的吗？”

“根本不够。”格鲁格说：“我的咯咯娜再过几天就要苏醒了。”

“那怎么办？”吉安娜说：“还真是，一转眼就快到四十九天了。”

“我们需要狩猎十天，恢复正常生活十天。然后每天少吃点，多做一些。然后……再狩猎，这样才能维持下去。”格鲁格说：“而且……。”

“而且什么？”吉安娜问。

“而且我看了您画的那个天梯，我觉得就算我们把它造出来，该如何把它架到山坡上呢？”格鲁格说：“那个梯子至少长三千六百米，才能架到那个山坡上，也就是绿河的上游。那么长的梯子，就算不考虑它有多沉，绿人们要怎么把它架好呢？”

“这倒是。”吉安娜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说：“格鲁格，你先告诉绿人们恢复十天正常生活，容我考虑考虑。”

格鲁格回到绿人中间，把吉安娜的话向他们传达了。绿人们各自回到木屋，安心休养，准备第二天的狩猎。

吉安娜回去找到绿巨人。两人左思右想，依旧找不到把梯子架到山坡上的办法。

过了几天，格鲁格来找吉安娜，他说他的咯咯娜醒了过来，想要见见她的孩子。

“这……不会吓到她吧？”吉安娜指了指挂在木屋外，从木屋里呲出的一根尖木上的鸟笼。它还被野猪皮蒙着呢，最近它可消停了许多。

“应该不会，这毕竟是我们的后代。”格鲁格笑了笑。走出木屋外，拿下那个鸟笼。鹦鹉在里面发出一阵扑棱声。

吉安娜随后赶了上来，两人一起来到班房。吉安娜又闻到那种恶心的臭味儿，本能地捂住了嘴。

他们找到咯咯娜，她已经能坐起来了，靠着一面漆黑的墙，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在喝水。她的周围都是还没有醒过来的女绿人，东倒西歪的，布满她的身旁，腿旁。

“咯咯娜，我把咱们的孩子带来了，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和其他的绿婴有那么一点儿……那个……不一样。”格鲁格说着把披着兽皮的鹦鹉笼子递到咯咯娜的眼前。

咯咯娜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望着格鲁格，又看了看吉安娜，最后目光落在格鲁格手中的笼子上。

“咯咯娜，看见你醒过来，我真的很高兴。”吉安娜捂着嘴说。

咯咯娜点点头，示意格鲁格掀开那张兽皮。

格鲁格刚刚撩起遮盖在笼子上的野猪皮，就听见有一个绿人闯了进来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天上掉下尸体来了！”

吉安娜忙问闯进来的绿人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山脚下，有很多具尸体，还在不停地往下滚落，不知道的以为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那个绿人气喘吁吁地说。

“走，我跟你去看看！”吉安娜说完瞟了一眼咯咯娜，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你照顾她，格鲁格！”

                            五

                公主抱尸身泣故人

                绿巨人聆听话身世

他们来到山脚下，这里已经堆满了尸体，把绿河几乎都堵塞了。

“马伯伯……。”吉安娜跑到一具尸体跟前，用手使劲拍着这具尸体的脸说：“醒醒！马伯伯！”

接着，她又跑到另一具尸体旁边，失声痛哭起来：

“张伯伯……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回头，又看见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似乎还在痛苦挣扎。等她走过去，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那人已经僵硬了。

“牛叔！牛叔！呜呜呜……”她趴在尸体上痛哭起来。

“啊！是娜娜吗？”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微弱，奄奄一息。

吉安娜赶紧回头，一看到说话那人的脸，忙转身跑了过去，大叫一声：

“侯公公！侯公公！”便扑在了那人的身体上。

“别压着我，娜娜，咳咳！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还活着？你居然也还活着……咳咳。”那人用力吸了一口气说：“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从没有人从山脚下再回到顶上王国。”

“我在这里很好！侯伯伯！这里生存着一群未开化的人，他们救了我，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吉安娜边抽泣边说：“侯伯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

那人用力喘气，看来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吞吞吐吐地说：“阿尔法……失心疯……。”说完又使劲说：“未开化的人？他们没有欺负你吗？”

吉安娜想起自己刚被救起又被绿巨人奸污的事，但她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刚要说“没有”，才发现那人已经没了气息，闭了眼睛。

扑通！扑通！许多尸体又从山上滚下来。吉安娜放声大哭。

“吉安娜！吉安娜！”绿巨人拿着斧子边叫边走了过来。

“快离开那里，尸体会砸死你的。”

吉安娜哭着抬起了头，山坡上的尸体像雨点儿一样滚落下来。她只好赶紧抽身，与持斧的绿巨人回到木屋。

“那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人！吉安娜说：“他们全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们是谁？”绿巨人问。

“是我们顶上王国皇宫里的大臣、太监、宫女、厨师。”吉安娜说。

“太监是什么？绿巨人问。

吉安娜停顿了一下。她懒得再向绿巨人解释一个个问题。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她的父亲，她非常担心她父亲的身体也会从山坡上滚下来。于是她随口说了一句：

“就是国王身边最亲信的人，伺候国王的饮食起居、衣食住行。除了王后，就是太监了。

绿巨人点了点头。

“不行！我必须赶快想办法回到顶上王国，我父亲的死活现在我都不知道，而且侯公公说阿尔法，又说失心疯，上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吉安娜不安地说。

“阿尔法是什么？失心疯又是什么？”绿巨人又问。

“阿尔法？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来这里之前，父王给我许配的夫君，后来他疯掉了！”

接着，吉安娜将自己的身事告诉了绿巨人：

我出生在这座山的山腰，顶上王国的王宫里。我的父亲，也就是顶上王国的国王叫做吉安祥，而我是他的独生女吉安娜。我们王国非常大，里面有一座非常大的王宫，所有的人都住在宫里，城里没有一个是老百姓，只有国王、太监、大臣、王后、宾妃、宫女、厨师等等。我们也有自己的军队，但人数不超过十个人，因为没有仗要打，城门又太小，每次只能一个人一个人走出城门，而邻国，尚顶王国，就在距离我们城门一厘米远的地方！那个叫做阿尔法的人，正是尚顶王国的王子，而他的父亲就是尚顶王国的国王欧米伽。尚顶王国的建筑布局，政治制度都与我们王国的一模一样，王国里没有普通老百姓，所有人都是宫里的人，士兵也只有十个，城门也和我们王国的一样，一次只能进出一个人，因为我们两国根本没有打过仗，几千年来都是友好得就像一个国家是的，直到有一天……。

那天晚上，欧米伽喝了很多酒，他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的酒，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他就把酒杯一摔，把太监叫了进来。

“传我的圣旨，向顶上王国开战！”

那时候，阿尔法已经和我结婚，并在我们宫里长期居住，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手足无措，左右为难。你要知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形影不离，直到那时，我们的爱情已经坚不可摧，海誓山盟了。而他的父亲突然向我国宣战，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阿尔法还是没有听我的劝阻，毅然决然地向我的父王提出亲自带兵出城迎战！父王应允了。阿尔法便带领顶上王国的十个士兵与尚顶王国的十个士兵打开城门，展开激战！第一个顶上王国的士兵杀死了对面第一个尚顶王国的士兵，紧接着，又被第二个尚顶王国的士兵杀死了。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有一个人杀死三个敌人最后被杀死的，也有在一厘米的窄小空间里同时出刀，同归于尽的。总之，战斗结束时，两国的士兵全都死光了，但因为王子阿尔法站在顶上王国这一边，这让我们战斗时有了人数上的优势。他自幼习武，技艺超群，最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尚顶王国，把除了他父亲，母亲之外的一切人全部杀光。真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他把父母囚禁在尚顶王国的监狱，双手沾满鲜血回到顶上王国复命。父王看见他的捷报，并没有高兴太久，反而觉得若有所失，便把王子打发回尚顶王国。我对父王说我也要和阿尔法一起回尚顶王国，看到满手鲜血的阿尔法，父王摇了摇头，他只想保护我的安全，不想让我再接近这个杀人魔王。阿尔法当时就疯了，自己跑回了尚顶王国。而我也陷入了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便在一天早上，跑上山顶，结束了日复一日，没有丈夫在身边的日子。

“看来你也经历了很多。”绿巨人说，用大拇指摸着手中的斧刃。

“我本想一死了之，没想到却留下了一口气，还遇见了你。”吉安娜说。

绿巨人点了点头，木屋里燃着一堆篝火，把两人的脸照得透亮。

一个绿人钻进木屋，对两人说：

“尸体还在源源不断向山脚下滑落，你们去看看吧。”

两人便起身，熄灭了篝火，与绿人一起走到山脚下。

夜深了，他们点起火把，看到无数的尸体堆积在一起。

“我不敢看，我们回去吧！”吉安娜说。

“好吧！回去继续想想怎么把梯子架起来。”绿巨人说。

                            六

                苦冥思得见梯自横

                齐心众终见阿尔法

过了三天，他们依旧没有想到如何架梯子的办法，无奈之下，绿巨人告诉格鲁格一切恢复原样。

这天，吉安娜昏昏沉沉的，她被忧虑折磨得疲惫不堪，正独自坐在木屋里的篝火旁，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燃烧的火。

“你怎么了？吉安娜。”绿巨人问。

“没事儿，我在想，你们冬天都是这样烤火的吗？如果把屋子点燃了怎么办？”吉安娜问。

“尽可能选一块儿离墙壁和屋顶远一点儿的地方。实在不行，烧了也就烧了，村里人会帮忙重新盖起来的。”绿巨人说。

这时，之前的绿人又闯了进来。

“成山了！还在往下落！”

吉安娜惊恐万分，跳了起来，跑出木屋，来到山脚下。她看见无数的尸身堆积了一座山，而这座尸山正好抵达顶上王国所在的山腰。

“不需要天梯了。”她自言自语地说。

绿巨人发起了全村动员，告知所有的绿人他们要搬家了，要走出这片悲伤沼泽，到山腰上的顶上王国去！梯子已经有了！

绿人们接受了村长的动员，纷纷放火烧了自己的木屋，携家带口都来到山脚下。

“咯咯娜他们怎么办？”格鲁格说。

“谁家的人，谁背在身上，一起登山！”绿巨人说。

“鸟笼子给我吧！”吉安娜笑着说。

于是，由绿人带领，吉安娜提着蒙着猪皮的鸟笼，那些刚刚生育不久的女绿人，由她们的家属背着，其他绿人紧随其后，开始攀登这座尸山。

绿巨人体格强壮，绿人们也弱不到哪里去。不吃不喝，爬了三天三夜，其间吉安娜累得昏了过去，好在鸟笼子没有丢掉，绿巨人一把挽住了她，像扛麻袋一样扛着她继续爬。最终，他们来到了那座之前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山的山腰上。

他们休整几天，待吉安娜苏醒过来，又补充了些食物，才继续前行。

“这边走！”吉安娜大喊。

后面的绿人们跟着她。

他们来到顶上王国的后门，吉安娜抢先打开门，绿巨人紧随其后。

“前门根本进不去，两座城池像连在一起似的，我们平时想出城，只能走这个门。”吉安娜说。

绿人们一个个从后门也跟了上来。

“你们为什么设计这么窄小的门？”绿巨人说：“稍微强壮一点儿的，都很难进来！”

“因为我们不需要那么强壮的人！”吉安娜边走边说。

他们来到宫里，发现一个男人正坐在王位上沉思，双目呆滞，毫无精神。

“阿尔法！我的父王呢!”吉安娜大喊。

坐在王位上的男人抬起头，定睛看着吉安娜，沉默了一会儿说：

“娜娜！是你吗？”

“是我！我在问你！我的父亲呢?”吉安娜有些歇斯底里了。

“死了。”男人平静地说：“和你的其他亲人一样，被我拿剑一个一个杀掉，推下山坡了。难道你没看见吗？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不可能！快告诉我，他们在哪里？你这个疯子！”吉安娜上前拽住男人的衣领，拼命摇晃起来。

“你冷静点儿，娜娜，是你父亲叫我回尚顶王国去的，回去以后，我左思右想，后悔不该杀了那么多人。我把父亲和母亲都从监狱里放了出来。”男人说：“我仔细一想，要不是你父亲应战，允许我带兵出征攻打我自己的国家，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于是我又大大方方地回到了顶上王国。他们说你自杀了！”

“是的，但我没死！”吉安娜说。

“可我病得更厉害了，一怒之下，我把这里的人全杀了。”

“你是个魔鬼！”吉安娜说。

“我是你丈夫！”男人说。

“不！他现在是我的丈夫！”吉安娜回头指了指绿巨人。

绿巨人向前跨了一步，轮起斧子，结果了阿尔法。绿人们迅速占领了顶上王国，并进入了尚顶王国，结果了阿尔法的父亲和母亲，而看到这一切的吉安娜昏死在地再也没有醒来。

绿人们打破了顶上王国和尚顶王国前门的城墙，让两个王国合并成一个王国，而国王则是绿巨人。他觉得王冠和王位非常好看，并且扒下了欧米伽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绿人们终于逃出生活了几千年的悲伤沼泽，在新的地方过起了新的生活。城里有田地供他们种植，天上有飞鸟供他们射杀。

绿巨人埋葬了吉安娜。

笔者注：1.文中的“天啊！地啊！我们的命运可咋的啊！”中的“的”一律读“di四声”

            2. 阿尔法，欧米伽系希腊字母的首位和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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