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一个“秘密”的距离,渲染的是一份朦胧的温馨与柔情。自然与人之间同样需要这样一个“秘密”的距离来镌出一份迷离的美好,守护这个“秘密”需要一颗淡然而不求甚解的心灵。
有个故事说:马克吐温在天堂遇见伽利略时说:“你杀死了我,你告诉了我星星的秘密。”这句话当然不在于贬低自然科学的伟大,但也让我猛醒:倘若我们面对一切造物的奇迹,都用冰冷的公式为他们抽丝剥茧,与自然的秘密一同消失的还有自然的诗意与美。是何异于将每个人都剥去衣服赤裸裸地见人,虽然彼此之间足够坦诚,但彼此之间距离相隔的朦胧的温情又何处寻觅呢?
我爱自然,就无意于沉湎于揭露自然全部的真相。我爱它美的秘密,正因为秘密也是它美的一部分。我爱庭院间芬芳的草木,并无意于辩清它们的“界门纲目科属种”;我爱风雨之夜惊心动魄的雷鸣,并不在乎运用库仑定律计算它的电荷与电压,爱它们,爱它们美的表象就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相较于西方绘画毫发毕现的写实,我更爱欣赏东方绘画朦胧飘渺的写意。马远的山水小品最善留白的艺术,画山只画山之一角,画水只画水之一淮,但山自在水如来。画面上大片的空白表现的不是画者为了省力的倦怠,恰恰相反,作者的匠心恰恰在于在尺幅之间凝练了一个与自然的秘密的距离,原汁原味地交给看官们去感受。此举可以说暗合了印度哲学理念中的“神之幕”,也其劳神费力去揭开这层“大幕”,不如在幕外享受这光怪陆离别致的美妙,怀有一颗“不求甚解”之心在天地间,独对乾坤。
“不求甚解”不是放弃自己思考的能力,而是在自然的秘密面前保持一份宽容与谦卑。像于坚在《云南冬天的树林》中说的那样,不要急于用人类浅薄的语文来描述秘密,而是“躺下来”,静静看一只鸟的浮沉或一匹兽的动静。
秋雨先生曾说:“山脉的相隔是淡淡的愁怅,水路相联是点点的忧伤。”我甘愿此生守护这山水相隔的距离间美的秘密,让清风洗涤一颗“不求甚解”的初心。